現實時間過去了大約半個小時，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林漾想起了一些記憶片段，也在付澤春的引導下，走出了那片黑得看不見盡頭的海。

可就在付澤春要引導林漾去看那人的臉時，林漾突然失控了。

她原本放松祥和，甚至挂着笑意的臉上出現了痛苦糾結的神色，緊閉的雙眼源源不絕湧出淚來，仿佛陷入了夢魇。

付澤春連說了好幾遍安全詞，林漾都沒有從噩夢中抽離，反而越陷越深。

直到手機鈴聲響起，林漾才猛地睜眼坐起，她大口地喘着氣，眼神渙散。

在鈴聲的催促下，林漾迅速抹了把臉，漫無目的地在躺椅上摸索着手機。

一看是戚洋的電話，深吸一口氣整理好情緒立馬接通了。

“喂。”

“餘超父子的資料我都已經搜集好發給你了。”戚洋提醒道，“提醒你，他們不像表現的那麼友善。”

“知道了。”林漾說，“謝謝。”

“這是我們說好的。”

說完戚洋毫不猶豫挂了電話，沒有給林漾繼續開口的機會。

“可......”

可這是戚洋第四次幫她了，林漾甚至還沒完成約定，林漾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第三個要求，是聽到阿玲阿芳和江渝對話的那天晚上，林漾請戚洋幫忙調查阿玲和阿芳的賬戶支出有沒有異常，都轉給了誰，畢竟「他們」求财，如果阿玲不是給他們現金，就一定有迹可循。

戚洋的效率很高，不到一天的時間就查出來阿玲頻繁給一個叫做餘超的人彙錢，雖然每次不多，隻有幾千到一萬不等，可這樣的彙款已經持續了十幾年，總的金額也有二三十萬了。

而這個叫做餘超的人——林漾在收到戚洋消息的人前一刻才和他相認。

餘超是前一天被林漾撞倒的老大爺的兒子，也是林漾的小伯，雖然林漾對這個人完全沒有任何印象。

這世界也許巧合很多，但過多的巧合撞在一起發生時，也許就不再是巧合。

而在這件事上存疑的林漾，再次請求戚洋幫他調查餘超父子這些年的主要活動軌迹以及人物交往關系，提出可以支付報酬。

戚洲卻沒當回事。

林漾點開戚洋發過來的資料，上頭将這兩人這些年的主要活動，描述得精簡而不失内容，簡單看幾眼就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他們：狡猾奸詐的社會流氓、賭鬼!

并且自稱林漾小伯爺的餘安根本沒有記憶或身體方面的問題。

這從餘安以往的病曆，還有昨天晚上餘超和餘安面色紅潤地賭完了錢，又轉去一家夜總會玩到了大半夜的照片中可以看出。

與那天餘超對她袒露了身份後，面帶難色苦惱地對她透露餘安上了年紀身體不好，不僅患有帕金森還有糖尿病的情況截然相反。

他媽的！這花的都是阿玲的錢！

林漾眸光一沉，懷疑起那天的事故是否真的是個意外。

其實這種事情林漾隻要問一下阿玲顯然就能知道真假，可他們既然敢這樣明目張膽地騙她，顯然是有把握他們的謊言不可能被拆穿。

——而林漾也察覺到了原因，一切都和她有關，她失憶了。

阿玲不想她回憶起那些事，不會告訴她真相。

“我想繼續看我小時候的記憶。”林漾收好思緒，對沈醫生說。

付醫生卻搖搖頭，“你知道安全詞無法将你從引導的場景中拉回來意味着什麼嗎？那段回憶對你來說太痛苦了，是禁忌，強行打開它，對你各方面的傷害都非常大。”

“現在再來一次，你的精神也許會崩斷。”

付醫生拒絕了林漾的請求，并囑咐她回去好好休息，對自己的助理說下回林漾再要預約，必須安排到兩周以後。

出了診所，林漾有些不穩地站在原地，就如付醫生說的一樣，催眠對她來說消耗太大了，她的腦子到現在還是一陣一陣的脹疼，無法思考。

但她覺得很值得，因為她終于想起了一些有關那個她的記憶了。

而他們......

他們知道林漾失憶的消息，并在現在僞裝成善意的弱者，肯定是要達成某些目的，林漾知道那原因同他們威脅阿玲的目的一樣：錢。

他們是無業遊民，幾乎所有的收入都來自賭桌和敲詐阿玲，當他們發現林漾這樣一個能夠賺錢且更容易接近欺騙的人來說，又怎麼會錯過？

他們很聰明，對她使用懷柔政策，她确實容易心軟。

但她更是一個相信直覺的人。

沒關系，兩周的時間，她等得起，現在要做的就是拖住他們。

林漾迅速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送給餘超，而很快餘超就回複了她一些感謝的話。

内容上無非是透露給餘安她現在在拍電影，等到拍攝結束後也許就有一大筆錢了，可以借給他們，希望他們可以等待。

這些話林漾當然是騙他們的，林漾要做的可不是要讓他們兩頭吸血，而是将他們的關注點轉移到她自己身上，然後再把他們吸血的頭一把砍掉！

“小林！”

吉光穿過車流朝林漾跑來，輕盈的短發随着她的跑動吹向身後，林漾回過神來朝接過吉光手中的飲料，笑着撥了下那捋貼在吉光額頭上的碎發。

“還順利嗎？”吉光問。

“很順利。”想起回溯時見到的場景，林漾說，“我知道為什麼是相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