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的很早，寄存處并沒有人。金素敏手指撫上那個吊墜，開口問道：“節目上你怎麼會想提起多瑟？”

金素敏是指林永綜藝中提起裴多瑟為她付錢的事。當時她的臉色就很難看，這也是崔宥利怒火中燒的源頭。

“因為那真的是我很寶貴的記憶。”林永聲音沙啞，“生命的結束不是真正的結束，被遺忘才是。我不想因為忌諱就當作這個人沒有存在過一樣。我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有那麼好。”

“快兩年了，宥利她還是忘不了……畢竟那對她沖擊太大了。”

約兩年前的成團夜。本定出道組的裴多瑟被替換，而替換她的人正是林永。

當晚，瘦小的裴多瑟在公司天台一躍而下。

警戒線一拉，救護車例行公事地宣告死亡。

六年的練習生涯，跟崔宥利的十年友誼，在那天戛然而止。

金素敏盯着裴多瑟的照片，傷感中還有一絲複雜的暢快。

“其實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公司的決定不是我們能幹涉的。”她看回林永，歎了口氣，“隻是你為什麼會提前到五代出道？”

林永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我不想為自己找補，不過你該懂的。宥利她……太過耀眼了。誰在她的背後都會情不自禁，自卑地追逐她。我沒有精力想那麼多。隻是追着她的腳步，就已經用盡全力了。”

幾乎是看着這一代練習生成長的金素敏最能體會這種感受。

從崔宥利進入公司那一刻，所有練習生的目标就從“想出道“變成了“想成為下一個崔宥利”。崔宥利容貌出衆，又是翰林藝高的領軍角色。唱跳、身材管理、對出道的意志，無人能敵。臭臉的嚴苛的訓練老師隻有看見崔宥利登場時才會面露喜色。而崔宥利每周考核時，門口都會趴滿圍觀的一衆練習生。

那是“傳說中的崔宥利”。

是飄揚過海來到異國他鄉的林永，第一個崇拜的“偶像”。

“我隻是想跟她站在一起。公司是想讓我多練習幾年，作為六代新人出道。”林永不安地挪了一下拐杖，“但我真的很怕……我怕離她太遠，我會忘了我們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所以代表找到我，問我想不想出道時——”

林永像是怕吵到在沉睡的裴多瑟一般，輕聲說：“我回答了：想。”

兩人在沉默中離開。

金素敏像是難以承受這種沉默一樣，無力的安慰道：“你也别太消沉了。總之還要活動的。”

“我不會的。”林永強撐着笑笑，“因為我是無情無義的Lin。”

31.

林永有一個從未向任何人提及的計劃。

而計劃的前提是，她要紅，要非常紅。隻有人氣才是無依無靠的林永唯一能緊握的底牌。

為此，林永隻能當好無情無義，見縫就鑽的Lin。

公司對崔宥利的處理公告已經發文。崔宥利被禁足一個月，取消所有預定資源，SNS的賬号全部上交。

所以非常諷刺，崔宥利在宿舍苦悶的一個月中，她的賬号還在高頻更新各種寫真。

與消沉的崔宥利相比，林永則早出晚歸，日程表擠得連呼吸都成了見縫插針的奢侈。

除了固定的音樂綜藝要錄制外，林永還在秘密地訓練中。

林永推開大門，體育館裡各種嘈雜的器械聲，教練拍手打拍子的聲音也因空曠傳出了回音。

教練見她來了，不鹹不淡地仰頭一打招呼。安教練是前金牌體操選手，退役後依然保留着頭發束得一絲不苟，高高盤起的習慣，上身時刻繃緊如鋼闆。

林永例行熱身完，雙手沾了滑石粉，利落地一拍抖掉餘粉。林永已經走向體操墊，滑石粉仍在空中煙霧缭繞。她開始練習棒的抛接。

教練觀察了一會，馬上叫停，很是兇狠地讓林永調整握姿。

安教練對于林永這類為了表演才來集訓的藝人很是沒好臉色，更尤其剛來時林永還瘸着一條腿，當場就要勸退她。

但林永說什麼不聽，就是一再請求安教練收下她。一轉眼已經兩周。

林永在為一個月後的偶像運動會做準備。林永根本沒接觸過藝術體操，連類似的中國舞之類的基礎都沒有。其實可能選擇射箭、短跑的項目會更好上手一點，但藝術體操是近年偶像運動會最受矚目的項目。

前人挖坑，後人掉坑。怪就怪來韓務工的中國女人都太有上進心，林永的幾個中國前輩無一例外地選擇了藝術體操為項目，個個大放異彩。竟然給這個偶像運動會中半死不火的項目捧成了收視率第一的明星項目。現在已經成了兵家必争之地，每個團形象氣質好的成員都要來試試。起初樸智允也報名了訓練，沒兩天就哭哭啼啼地回家了。留林永一個人在這裡逼上梁山。

藝術體操的主要器械是球、繩、圈、棒、帶五種。彩帶是教練和林永最先放棄的，這個器械要柔韌性超強才能展現美感，不适合林永。其中棒是公認的最難項目，不過有風險分收益。繩圈球是常見選擇，上手難度要低一些。

當林永拍闆決定要練體操棒時，教練簡直認為她癡心妄想。沒好氣的讓她趁早放棄。體操棒幾乎像雜技一樣，高空抛接需要長年累月的手感積累。門外漢企圖靠短時間訓練掌握，難于上青天。

但林永不是為了應付比賽，她需要曝光度。要在一衆愛豆中脫穎而出賺取鏡頭，隻能铤而走險。她跟教練商議，如果在正式比賽前三天還不能熟練這套動作，就馬上換成體操球的版本。

于是林永同時在訓練兩套節目，像是被兩隻烈犬拖行一樣艱難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