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莺莺見張生無賴的樣子,就覺得惡心。
她兀自攥緊了拳,俄而冷笑出聲:“我不會同意的。叛軍上山,我先死就是了。”
張生見崔莺莺态度堅決,臉上笑容一收,看向崔母,“崔夫人呢,也是這個意思?”
“你的要求,恕老身不能答應。老身絕不受人威脅,我們這樣的人家也斷沒有賣兒賣女的。”說罷,崔母閉上眼睛,手裡不斷撥弄念珠。
張生見崔母和崔莺莺态度強硬,一時氣的發恨。他環顧了一周,見大殿上的人,除了紅娘憤怒的看着他外,其他人都恍如置身事外。
張生恨的咬牙,一拍桌子,冷哼一聲:“我們然後再說!”留下這麼一句話,他就氣沖沖的起身,離開了大殿。
不過一盞茶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
和尚們将大殿内的長排蠟燭點亮,燭火一跳一跳的,人的影子也跟着一會長一會短。
大家都沉默着不說話,整個大殿内安靜的一點聲音也沒有。殿外,陣風襲來,一日沒下的雨伴着這股風淅淅瀝瀝的落了下來。
啪嗒。
啪嗒。
啪嗒,啪嗒....是有人踩着雨水從外面跑來的聲音。
衆人翹首看去,張生的臉就出現在視野裡。
他沖進大殿,神色慌張道:“現在我也沒法了,那叛軍首領孫虎根本沒按信上的來,竟然提前上山了。若不是我機靈,恐怕此刻就讓他給捉了去。”說罷,他擦了擦臉上的雨水,看向崔母:“現在也不由得你們不做選擇了,不如趁早做好準備...”
不等他說話,就聽得外面一片嘈雜之聲。
衆人起身看去,見那院牆上翻進來十幾個小兵。他們跳入院内,打開山門。緊接着大隊的騎兵和步兵沖入了普救寺。
崔莺莺看着心裡一驚,這叛軍就是比流寇訓練有素,這樣一個山門根本擋不住他們。
她後退了幾步,隐在燭光暗處,握緊了藏在袖子裡的剪刀。她已經做好了自殺的打算。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已經有一個人騎着馬來到大殿前。
來人四十歲上下的年紀,一臉的連腮胡,形容粗犷,身量龐大,正是叛軍首領孫虎。
他在殿前下馬,鐵甲铿锵的步入殿中,用鷹視狼顧般的目光掠過衆人。最終在暗處眼睛一亮,目光就定在了崔莺莺的臉上。
孫虎哈哈大笑道:“不消問,你肯定就是那位崔小姐。”說着,他就往崔莺莺那邊走去。
崔母趕緊過來,攔住孫虎面前,卻被孫虎一把推倒在地。
住持也出來勸解,被孫虎一把掐住脖子,然後扔到一邊。
殿裡的其他人或是不願,或是被孫虎的淫威所吓,都呆在原地,不敢亂動。
見無人阻擋,孫虎大笑一聲,朝崔莺莺繼續走出。
崔莺莺眼見着孫虎朝她走來,那如豺狼虎豹般的身軀,走動時震的地面都跟着顫動,她的身體也不受控制的開始發抖。
眼瞧着孫虎越來越近,她用剪刀尖戳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用劇烈的疼痛抑制住害怕的心情。趁着這股力氣,她趕緊後退了幾步,拉開了與孫虎的距離。
孫虎見崔莺莺此刻慌亂後退的樣子,咧嘴嗤笑,起了玩弄獵物的心思。
他站住不動,眼睛盯着崔莺莺道:“崔小姐将面紗摘下,讓我看看臉。”
崔莺莺不理會他,隻顧扶着牆繼續後退。
孫虎仰頭大笑,“哈哈哈哈,娘兒們家害羞些也正常,你不好意思摘,我替你摘。”說着就邁步上前,一把扯下了崔莺莺臉上的面紗。
面紗被扯掉的瞬間,大殿内的其他人都倒吸了一口氣,露出驚訝的神色。尤其是張生,驚豔過後,有種自己發現的寶物被别人拿走的憤怒。
“豔絕無雙!便是十幾年前的貴妃娘娘,也不過如此吧。”孫虎驚歎着,眼底的欲望更重了一層。
他逼近崔莺莺,“你若是乖乖從了我,你就是将軍夫人。若我将來能榮登九五,你就是皇後。”
崔莺莺罵道:“無恥之徒,你休想。”
孫虎哪會理會這些話,嬉笑着上前,伸手去拽崔莺莺的胳膊。
崔莺莺閃避逃脫。孫虎本就是得意挑逗,并未用心,崔莺莺這麼一躲,他就抓了個空,隻抓住了袖子。
饒是如此,崔莺莺的袖子還是被扯掉了半個,袖子和肩膀的連接處也被扯開了線,露出來潔白瑩潤的皮膚。
崔莺莺忙側過身,擋住自己的肩膀和胳膊,另一隻手把剪刀抵到了脖子前,激動大喊:“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得逞。”
孫虎先是一驚,接着不以為意的眯眼笑道:“小娘們兒,知道什麼是死嗎?你敢死嗎?”他一邊說一邊逼近崔莺莺,右手悄然的按在了腰間的刀上,打算瞅準時機,随時打掉崔莺莺手中的剪刀。
孫虎的動作,落入了崔莺莺的眼中,她立刻就猜到了他想幹什麼,若是自己的剪刀被打掉了,那她可真是生死無門,隻能任人欺淩。
看着孫虎兇狠□□的面容,崔莺莺定了定神,決心已下。她引頸,閉眼,眼角落下一滴淚,腦中閃過一個人,接着,擡手就刺。
利刃刺穿了血肉,發出悶頓的“嗤”的一聲,緊接着有人轟然倒地。
崔莺莺聽到聲音,感覺到地面的震顫,手中一頓,剪刀的尖刃在剛刺破皮膚的時候停了下來。
崔莺莺閉眼等了片刻,才敢緩緩睜眼去看。就見原本矗立在眼前的那座大山倒下,燭火搖曳中,那個紅袍銀甲的身影朝她走來。
王仲軒來到孫虎的屍體旁邊,一把拔出刺穿了孫虎身體的銀槍。
血肉迸濺,離得近的崔莺莺被甩了一臉的血。
溫熱黏膩的觸感,讓崔莺莺從剛才的恍惚中回過神,肩膀上的微涼的感覺,卻讓她突然自慚形穢。
此時此刻,實在太過難堪,加上之前那次,自己狼狽不堪的樣子真是讓王仲軒見了個夠。
她不好意思去看王仲軒,便将目光從王仲軒臉上移開,看向大殿裡的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