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股“髒”卻叫丹紅莫名安心。
她側耳傾聽着胸膛裡熟悉的心髒跳動節奏,擂鼓般的動靜又與她的心跳重合。
像是終于找到了屬于她的匣子。
柯察氣急敗壞下的一擊劈砍被輕而易舉地擋開。
他看着緊緊擁抱着丹紅的陌生男子目眦欲裂,握住刀柄的手指用力到咯吱作響。
他們相擁的模樣,像嚴絲合縫的榫卯,像交纏相容的太極,和諧到任何外力都無法插入他們之間的空隙。
柯察瞬間就意識到,丹紅從始至終都在騙他。
他幾乎要不管不顧地撲上去。
身後的阿達拽住他,那些叽裡咕噜的外族語說快了更像某種未知的咒語。
但柯察依舊死死盯着丹紅。
王槊劍眉緊擰。
他看出丹紅現在的狀态很不好,本無意追擊這個鞑子,可他偏偏還不要命地杵在這兒,用挑釁的目光注視着二人。
實在可惡。
丹紅抓住了他的衣襟,急促的呼吸尚未緩和,微張的口中已經輕輕吐出三個字:“殺了他。”
王槊的目光一淩。
他緊扣丹紅的腰身,手中長刀一橫,兇神惡煞地盯着柯察。
下一秒,手中的刀随心而動,朝柯察橫撩去。
面對氣勢洶洶的攻擊,柯察不甘示弱地迎上去,隻是他一向引以為傲的勇猛在對方面前卻像是薄紙一般脆弱。
幾乎在短兵相接的刹那,柯察就意識到對方的強悍。
遠比剛剛怒火上頭時的匆匆一擊要更清晰。
但柯察堅信這是因為自己重傷未愈。
他兇狠的目光死死釘在始作俑者身上,如同緊鎖的獠牙,恨不得從她身上撕下一塊血淋淋的肉,吞入腹中,以平心頭之恨。
下一秒,寒凜凜的刀光一閃,削着柯察的頭皮而去。
若非他閃得快,定要叫這一刀砍去半個腦袋。
柯察的憤怒被迫在眉睫的生死激發,立刻提刀而上。
王槊将丹紅牢牢護在懷中,腳下幾乎沒有什麼動作,單靠手中的長刀揮舞,便将柯察已經毫無章法的進攻盡數擋出去。
看他的架勢,任誰也想不到他是個從沒學過刀法的莊稼人。
就像用鐮刀輕松割斷一茬茬麥子,就像揮起鋤頭精準挖出每一道溝壑,渾身的肌肉都在合适的位置精準發力,自然而然地做出截、攔、斬、劈的動作。
應對每一次進攻都是如此舉重若輕。
尤其是,柯察餘光一瞟,便能瞧見丹紅伏在王槊的懷中,閉上眼,慢慢調整着自己的呼吸逐漸穩定,沒有丁點兒緊張的模樣。
王槊的動作好似搖晃的搖籃,助她愈加安睡。
柯察更是怒不可遏。
他心一狠,抛去心裡那點微不足道的投鼠忌器,幹脆向王槊摟着丹紅的手臂進攻,誓要逼他松手。
王槊腳下終于動了。
因為柯察不顧一切想要将丹紅從他懷中拽走,隻避開針對要害處的攻擊,他身上很快布滿數道傷痕,血腥味在喧鬧中彌散開。
鞑子焦急的呼喚此起彼伏。
可纏鬥一處的追兵令他們自顧不暇,他們又無法丢下柯察先行撤退。
眼見着那些可惡的中原追兵馬上要對他們形成包圍之勢,這些鞑子真是恨不得将柯察打暈了沖出去。
可柯察眼中現在隻有那一片衣袖。
近在咫尺的衣袖。
就在他即将抓住那片衣袖,順着袖子握住那截皓腕時,一刀寒光閃過。
緊接着,劇痛襲來。
柯察低頭,才看到那把熟悉的匕首插在他的肩頭。
握住刀柄的纖纖玉指已經松開,掌心卻抵着刀柄末端狠狠向裡一松。
匕首徹底沒入。
這股推力也将他推入好不容易靠近來接應的鞑子身邊。
他們趕緊控制暫時沒有行動能力的柯察,火速撤離這片區域。
“騙子!”
柯察徹底暈過去前,紅着眼眶怒吼道。
這一夥鞑子死傷逃離,擄走的财物也盡數留下,奮起反抗的俘虜們相擁而泣。
丹紅也終于松了一口氣。
心依舊劇烈地跳動,五髒六腑都帶着火辣的灼燒感,無法停息的燃燒着。
于是她捧起王槊的面頰,急切地吻上去。
仿佛這樣激烈的親吻可以撫平她内心狂躁的悸動,讓站在刀尖潛行的丹紅重獲腳踏實地的感受。
王槊一愣。
那副沉着穩重的模樣瞬間被擊潰,握着刀的手不知該放該拿,他又匆忙笨拙潦草地回應着這個吻,手忙腳亂的樣子與方才一刀一式都冷靜精準的模樣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