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晨,薛澄比約定時間提前十分鐘到達電影院,卻不見宋澤鵬的身影。九點整,她收到一條消息:「學生會臨時有事,可能要遲到二十分鐘。你先買票,我盡快趕到。」
薛澄買了十點場的票,坐在大廳等待。二十分鐘過去,宋澤鵬仍然沒有出現。九點四十,他終于匆匆趕來,頭發淩亂,呼吸急促。
"對不起,有領導突然來視察工作,走不開。"他愧疚地說,"電影開始了嗎?"
"還有二十分鐘。"薛澄站起身,努力掩飾失落,"要喝點什麼嗎?"
電影是一部輕松的喜劇,但薛澄難以集中精神。她不斷看表,計算着還能和宋澤鵬相處多久。一點半,她必須離開去舞蹈社。
"怎麼了?"走出影院時,宋澤鵬問,"你都沒笑幾次。"
"沒什麼,就是...有點累。"薛澄勉強笑了笑,"得回宿舍換衣服,兩點訓練。"
宋澤鵬看了看手表,"還有一個半小時,來得及吃午飯嗎?"
他們在電影院附近的快餐店簡單吃了漢堡。薛澄吃得心不在焉,不斷想着新學的舞步還有哪裡需要改進。
"薛澄。"宋澤鵬突然叫她的名字,"你還在嗎?"
"啊?"薛澄回過神,"當然在啊。"
"不,你的身體在這裡,但心思早就飛走了。"宋澤鵬的聲音帶着罕見的尖銳,"是想着待會的訓練嗎?"
薛澄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确實在想訓練的事,但不想傷害宋澤鵬的感受。
"看,又是這樣。"宋澤鵬苦笑一聲,"每次談到舞蹈,你就完全變了一個人。"
"我沒有..."
"這些天,我們見面的時間加起來不超過十小時。"宋澤鵬繼續說,聲音低沉,"每次約你,不是訓練就是比賽,或者累得隻想睡覺。"
薛澄胸口發緊,"我知道最近有點忽略你了,但表演賽很重要,林學姐說如果我們表現好,可能被選入省隊預備名單..."
"省隊?"宋澤鵬驚訝地挑眉,"那學業呢?學生會呢?我們呢?"
"我...還沒決定要不要去省隊。"薛澄小聲說,"隻是先試試..."
宋澤鵬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努力控制情緒。"我隻是想知道,在你心裡,舞蹈比我重要嗎?"
這句話像一把小刀,精準地刺入薛澄的心髒。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宋澤鵬會這樣問。
"這不一樣..."她艱難地說,"舞蹈是我的一部分,就像學生會是你的一部分一樣。你不能讓我選擇..."
"我從來沒讓你選擇。"宋澤鵬打斷她,"我調整了學生會的工作,就為了配合你的訓練時間。我甚至開始學習拉丁舞基本步,就為了更理解你的世界。"他的聲音越來越激動,"但你...你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根本看不到我的努力。"
薛澄的眼眶濕潤了。宋澤鵬說的都是事實——這段時間,舞蹈确實占據了她大部分心思。但她從沒想過這會傷害到宋澤鵬。
"對不起..."她哽咽着說,"我沒意識到..."
宋澤鵬的表情軟化下來,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淚水。"我不是要責怪你。隻是...想念你了。"
這個簡單的告白讓薛澄的眼淚徹底決堤。她低頭看着自己因為練舞而磨破的腳趾和粗糙的手掌,突然感到一陣迷茫——她究竟在追求什麼?是為了證明自己?為了彌補失去的三年?還是單純地無法抗拒舞台的召喚?
"我得去訓練了。"最終,她隻是這樣說,聲音細如蚊呐。
宋澤鵬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我送你。"
回校的路上,兩人都沒再說話。到達舞蹈教室門口時,宋澤鵬輕輕擁抱了她一下。"好好訓練。"
薛澄想說什麼,但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她看着宋澤鵬離去的背影,第一次感到兩人之間出現了一道無形的裂痕。
訓練時,薛澄心不在焉,幾次跳錯步伐。陳墨不得不叫停音樂。
"怎麼了?"他關切地問,"身體不舒服?"
薛澄搖搖頭,"隻是...有點累。"
"那我們休息十分鐘。"陳墨遞給她一瓶水,"說起來,好久沒見到你男朋友來接你了。"
薛澄握緊水瓶,"他最近很忙。"
"理解。"陳墨坐到她旁邊,"舞者的伴侶都不容易,要忍受我們瘋狂的時間表和莫名其妙的情緒。"
薛澄擡頭看他,"你女朋友不介意嗎?"
"前任就是因為這個分手的。"陳墨苦笑道,"她說我眼裡隻有舞蹈。不過現在這位也是舞者,互相理解。"
薛澄想起宋澤鵬失落的眼神和那句"舞蹈比我重要嗎",胸口一陣刺痛。她從未想過要在舞蹈和宋澤鵬之間做選擇,但現實似乎正将她推向這個兩難境地。
訓練結束後,薛澄沒有立刻回宿舍。她獨自坐在空蕩蕩的舞蹈教室裡,盯着鏡中的自己。那個女孩穿着緊身訓練服,頭發淩亂,眼圈微紅,看起來既疲憊又迷茫。
手機震動起來,是宋澤鵬發來的消息:「我在樓下,等你一起吃晚飯。」
簡單的幾個字,卻讓薛澄的眼淚再次湧出。無論多麼生氣、多麼受傷,宋澤鵬總是先低頭的那個人,總是用行動表達關心。她擦幹眼淚,快速回複:「馬上下來。」
走出藝術學院,薛澄看到宋澤鵬站在路燈下,手裡拿着兩杯熱飲。寒風中,他的鼻子和耳朵都凍得通紅,顯然已經等了很久。
"給你,熱可可。"他遞過一杯,熱氣在冷空氣中形成白色的霧。
薛澄接過杯子,溫暖立刻從指尖蔓延到全身。"謝謝。"她小聲說,"還有...對不起。"
宋澤鵬輕輕攬住她的肩膀,"我也是。不該那麼情緒化。"
他們慢慢走向食堂,誰都沒有再提下午的争執。但薛澄知道,有些問題不會因為道歉就消失。舞蹈已經成為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宋澤鵬顯然還沒準備好接受這個事實——或者說,接受這個事實帶來的改變。
那晚,薛澄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手機屏幕上是她剛剛搜索的内容:"如何平衡戀愛與舞蹈事業"。無數的論壇帖子和文章給出了各種建議,但沒有一個能解決她眼下的困境。
窗外,一輪明月高懸。薛澄想起比賽那天的自己——站在聚光燈下,自信而耀眼。那是她多年來第一次感到如此完整、如此真實。而現在,她必須在兩個同樣重要的部分之間找到平衡,否則可能會失去其中之一,或者更糟——兩者都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