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見胸膛裡傳來一聲清晰，劇烈的心跳。一支音樂，靈魂共振。

那個時候畫室剛剛翻新，原本計劃放挂畫的地方被潑上了紅顔料，極緻的紅印在純白的牆面上，像流下的鮮血，也像灼燒的烈焰。落在上面的筆觸瘋狂且肆意，她廢寝忘食地畫了三天，施詞中途進來過，見她這幅模樣也沒打擾，給了她一個安靜的創作環境，而她也在畫完的當天光榮倒下。

“後來我去搜了這首曲子的MV，發現她們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樣。”因為這首歌施輕語關注并深入了解了這支樂隊，Number one的音樂風格其實并不大衆，而且因為她們個性的穿搭也時常被當做異類指手畫腳。

但就像這首歌展現出來的一樣，惡語利劍皆是東風，借這東風，焚盡一切，開創我們的時代。

這首歌為她們打了場漂亮的翻身仗，名聲大噪，施輕語也成了她們的路人粉。

許硯聞言一笑，“看得出來這是你最滿意的作品。”

“也不是，”出乎意料地，施輕語不這麼認為，“我最滿意的，永遠是下一幅。”說着轉頭看向許硯，

“你願意做我下幅畫的模特嗎？”

清亮的眼睛好像會說話，許硯對上她的雙眼，那種不受控制的感覺又來了，心口有一下沒一下地亂蹦着，腦子也懵懵然地找不到方向，他甚至沒聽清自己說了什麼，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坐到了落地窗前的躺椅上。

半弧形的椅子随着他躺下的動作上下搖晃了下，“……我需要擺些什麼姿勢嗎？”

“不用，随意一點就好。”施輕語擺弄着顔料調色，烏黑的眼睛往這邊一掃，定定地看了半晌，“唔，這樣就很好看了。”

許硯揚起眉，短促地笑了聲。以前倒真沒感覺長得好看有什麼用，現在看來，還是不得不感謝魏女士和許先生給了他這麼一張好看的臉蛋，至少對于某個人來說，這張臉，似乎具有十足的吸引力。

施輕語看了他一會兒，開始提筆作畫，畫筆摩擦在紙頁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像是天然的白噪音。屋外偶有兩聲鳥啼傳來，窗外陽光太好，屋裡又實在安靜，許硯半躺在懶人椅上，蓋着窗邊洩進來的幾縷陽光，眼皮逐漸沉重。

可能今天真的起太早了，又或許是昨晚睡得太晚，無法抵擋的困意席卷而來，許硯甩了甩腦袋試圖保持清醒，意識卻越來越模糊。他偏頭看向坐在畫架前的施輕語，細長的光線橫過他的手腕，順着木質地闆的紋路一寸寸地延長到她指尖，許硯看着她指尖上的金芒，緩緩閉上眼。

這一覺睡得實在安穩，他好像做了個悠然長夢。夢裡有大片的竹林，微風帶來清潤的氣息，不遠處的風鈴當啷作響，在竹林晃動的沙沙聲中他鬼使神差地回頭，看見一雙漆黑的眼，有什麼冰涼的東西落到了臉上，擡眼一看，隻見漫天星光落下。

星光飄忽着擦過他的眼尾，帶來一絲灼熱，耳邊似乎有模糊的聲音響起，不待他細聽，身上猛地傳來一股巨大的沖力，撲得他直往後倒，腳下的台階也在一瞬間消失，身上的重量壓得他不停下墜。

許硯猝然睜眼，對上一雙漆黑的瞳孔，躺椅随着突然到來的重量不住搖晃，胸口處也傳來令人窒息的壓力。

窗外透進來的光線已然從淺金變成了橘紅，他緩了會兒，擡手搭在額前擋住刺目的陽光，笑起來，“彪哥，你壓得我有點喘不過氣，先下來好不好？”

彪哥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兇狠地嚎了一嗓子，一屁股坐他胸口上瞪着他。許硯悶哼一聲，無奈笑道：“這麼記仇啊？”

一覺睡醒發現自己被關在門外的彪哥更生氣了，站起身嗷嗷叫，連續不斷的噪音終于引起了施輕語的注意，她轉頭看到彪哥壓在許硯身上，有點意外。

随即下意識地轉頭看向畫室的門，她記得她關門了。

但此刻畫室的門大開，穿堂風灌進室内，施輕語默然兩秒，忘了它會開門。

她以前畫畫沒有關門的習慣，不過自從彪哥來了以後她就學會了關門，不然迎接她的就會是馬上畫完但被抓爛的畫，灑了滿地的畫筆顔料和滿屋亂竄沾滿顔料的彪哥。

但顯然關門也攔不住它了，下次估計得鎖門。

施輕語有意出手救許硯與水火，但剛才畫得太入迷，畫到一半直接扔了畫筆上手，現在滿手顔料，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下手。

許硯試圖把彪哥抱下來哄哄，但彪哥爪子死死勾着他衣領的同時還在罵街，完全不夾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尖利。

“我房間的床頭櫃上有條小黃魚，你拿給它它就會安靜了。”

“什麼？”耳邊的聲音實在太大，許硯沒太聽清施輕語的話，隻隐約捕捉到零星字眼，“拿什麼給它？”

“一條小黃魚玩偶。”施輕語提高了音量，“在我房間的床頭櫃上，拿了塞它嘴裡就安靜了。”

“…不好吧？”進女生卧室什麼的，不合适，而且真要這麼幹了，“它會更生氣吧？”

“不會，讓它安靜下來以後你給它喂兩個罐頭就好了，它很好哄的。”施輕語看着自己滿手的顔料，“我馬上就畫完了，你先幫我安撫一下它。”

“我房間在樓上，左手邊第二間，幫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