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影蝠最近看上了新收藏,機械師現在這麼少,真是暴殄天物。”
裴琮不動,眼皮擡了擡。
醫生湊得更近:“那個叫西澤爾的孩子,很黏你呢,偷偷和鼠尾打探了不少你最近的行蹤。”
醫生深知影蝠寵愛起收藏品是個什麼樣子,停頓了下,觀察裴琮臉色,試圖挑開一條縫隙。
裴琮毫無波瀾,聲音淡淡:
“一把好用的刀而已。”
“讓鼠尾閉上嘴。”
醫生輕笑,影蝠的偏愛廣為人知:“我知道你喜歡蛇,居然一次性收了兩條。”
裴琮眯了眯眼,随口道:“說起這個——”
“你女兒……還聽話嗎?”
醫生愣了一下,盯着裴琮,試圖揣摩他是否在威脅。
裴琮之所以問,是因為他記得,維蘭德身邊這個醫生有個很可愛的女兒。
他兩輩子接觸過的人裡,别說有後的,喜歡活人的都很少。
大家都是趁年輕過了一段絢爛的日子,然後死得死瘋的瘋。
雖然醫生對基因很狂熱變态,但已經算是挺靠近正常人的了。
裴琮慢慢靠在冰冷的手術台背闆上,慢條斯理道:
“犯錯了怎麼糾正?打?罵?還是喂藥?”
醫生眸色微滞,沒接話。
他實在很難把影蝠和“育兒”兩個字扯上關系,一時哽住:“……啊?”
裴琮:“家裡的小蛇不太聽話。”
醫生想到剛剛裴琮對西澤爾的态度,自動把這個不聽話的套到了另一位身上。
“後天縫了蛇類基因的,一開始排斥性強,失控也正常。”
“初期會咬人,暴躁,之後靠藥物鎮壓、行為訓練、負面刺激,慢慢就能訓服……”
“後天?”裴琮眼尾一挑,語氣懶洋洋,“不是天生的?”
醫生臉色微頓,沒想到影蝠作為蛇基因愛好者,居然連基因縫合都沒看出來。
但裴琮眼神已經冷下來:“維蘭德技術都還沒成型,怎麼縫?”
裴琮上輩子開始縫合基因已經成年,那時候維蘭德的基因融合技術也才剛剛步入正軌。
醫生沉默片刻:“用陌生蛇類基因确實不行。”
裴琮語氣壓低:“誰?”
回憶起那場實驗,醫生語調緩慢冷靜:
“那小孩……是親眼看着‘源體’死的。”
“蛇類的基因縫合沒得選,隻有近親才能試一試,他那位近親被阿曼塔親手壓進了基因轉化器。”
“人活着,血就被活抽出來了,一股腦注進了他身體。”
醫生笑着,比劃了一下,像在模仿那個“抽取”的動作。
“那孩子坐在冷台前,一句話都沒說。”
“我看見他眼睛睜着,全程看完,連哭都沒敢哭。”
醫生頓了頓,頗為驚異:
“那可是一整個基因縫合。”
“自己的血親當場被榨幹,骨髓都送進他體内……而他,隻敢睜着眼死盯着那台機子。”
醫生摩挲着針管,聲音越發輕慢。
“有趣的是,他沒瘋。”
“這種孩子,通常都會立馬瘋掉,我們處理過很多。”
“整個實驗還不成熟,維蘭德也隻完成過一批,他是唯一一個清醒活下來的。”
裴琮緩緩吐出一句:“拿近親基因活體實驗……阿曼塔還真髒。”
醫生笑着聳肩:“看來你已經知道那孩子背後是誰了,阿曼塔也在盯着進化劑,但還不知道你的身份,隻想用小孩來巴結一個機械師。
“影蝠,養蛇還是小心為好。”
裴琮離開了老倉庫。
上輩子裴琮從輻射潭死裡逃生後,把小孩和阿曼塔一起丢進了維蘭德的實驗室,讓他們用來做基因實驗。
他以為小孩是條死心塌地的走狗,忠誠得不值錢。
這輩子——裴琮知道了小孩是條後天縫合的蛇,心底卻微妙地泛起一股興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