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京墨和宋翳越過幾條街,才瞅見一行人撚着指尖兒,個個兒翹起蘭花指,雖身着粗衣,可這瞧着都是些身段好的,一颦一笑也有些韻味。
宋京墨湊到他們跟前兒,感覺有些新奇,又回過頭來沖着男人傻笑,“哥哥,這些都是哪家的人?”
“怎麼?我們家小丫頭這是看上哪個了?”宋翳拄着拐杖,慢慢地往前,瞥了眼那些個看自家妹妹的人,“你跑的這麼快,也不等等我。”
“哥哥你這不是能好好走嗎?”
“一說聽戲,你倒是着急的很,直接給我推出來,連拐都差點兒忘拿。”宋文小聲嘟囔道。
“這…”
小姑娘是心虛的,連忙上前讨好似的挽着他的胳膊,撒嬌似的輕聲叫了句,“哥哥。”
宋翳眼睛一亮,忍着心裡的竊喜,面上輕笑一聲,“真是個淘氣的。”
“哥哥,這都是誰家的人,你告訴我嘛。”
小姑娘撒起嬌來叫人招架不住,宋翳咳了兩聲,道:“好好好,我跟你說,這些個都是水袖居的,那水袖居的班主兒叫喬孰月,就是報上說的那個……”
宋翳話音一頓,略帶不屑道,“戲瘋子。”
小姑娘不樂意了,撒開手,撇了撇嘴,悶悶道:“喬姐姐才不是什麼戲瘋子,他扮的蘇三可好看了!”
“喬姐姐?他喬孰月戲唱的确實不錯,可他不是個男的嗎?還能讓隻隻兒稱他一聲姐姐?”宋翳道。
“你!”小姑娘瞪了他一眼,“叫姐姐怎麼了?我跟你說這些幹嘛,你懂什麼,你隻需要知道喬姐姐的戲就是好看就行了。”
“喲,火氣怎麼這麼大?哥哥我可沒惹你啊。”
小姑娘故意拉長語氣,慢悠悠道:“對對對,您沒惹我,我生悶氣您也管不着。”
“你這性子真是……”宋翳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兒,小姑娘炸毛了,氣的拍他的手,“哥你放開!疼!”
“喲,不生氣了?”宋翳松開手。
小姑娘揉了揉泛紅的臉頰,氣惱道:“你欺負人!”
“你今兒個還欺負我了呢,咣當一聲跪在地上,哎呦……我的骨頭啊,比那城南破廟裡的瓦片還碎呢。”宋翳說着,作勢俯身大手撫上了膝蓋。
小姑娘搖了搖頭,“你這德行不去坑人真是可惜了。”
“怎麼說話呢,我可是你哥!”
宋翳站直身子,用手裡的拐杖輕輕打了她一下,皺起眉頭,“扶着我,這玩意兒太硬,不如你扶着好。”
“我不,你打我。”小姑娘是個記仇的,吸吸鼻子,撇了撇嘴,往邊上退了退。
宋翳無奈,“你還去不去看戲?”
這句話像是抓住了什麼把柄,小姑娘猛的點頭,連忙上前扶住他,“去!”
“早這樣這不就得了。”
宋翳嘴角微揚,摟着她,一步一步往裡邊走去。
戲園子裡戲是真的好聽,院子裡亂也是真的亂,瞧着院兒裡的磚瓦都有了裂紋,幾個都已經扮上角兒的人在桌前嗑着瓜子,喝着茶,院兒中央還擺了一張大鼓,宋京墨一臉疑惑,這戲班子與她當年見過的着實不同。
見一個小丫頭攙着一個男人進了門兒,正在一旁耍棍子的男人走上前來,問道:“你們是來找誰的?”
“喬孰月,喬老闆。”宋翳又道,“我家丫頭來聽他的戲。”
那男人撓了撓後腦勺,笑道:“你們是哪家人?戴着個面具真是滑稽,這是什麼習俗嗎?”
宋翳輕笑一聲,道:“不是習俗,我家丫頭想玩罷了,我們是宋家人,我,宋翳。”
“您是宋家人?喲呵!我還是頭一次遇到宋少爺您呢,我叫猴子,是個武生,平日裡隻在報紙上聽過您,這還……頭一次見到真人兒呢。”男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突然指着宋京墨道:“那這位……一定是宋小姐了吧!
宋翳将她往身後拽了拽,道:“是,我家丫頭膽子小,你别吓到她。”
猴子激動地蹦了兩下,抿了抿唇低頭不敢讓人看到自己失禮的模樣,小聲道:“宋小姐您可算來了,我們班主兒可是提了您好幾天了,這日思夜想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嗨喲!你怎麼說話呢?注意點兒,我家丫頭怎麼能跟你們班主兒扯上關系。”宋翳不樂意了,蹙緊眉頭。
聽他話裡話外都瞧不上自家班主兒,猴子也不低聲細語了,朝他拱了拱手,挑眉大聲道:“得,您貴氣,我們高攀不上。”
“哥……”小姑娘撒嬌道,“你好好說話。”
宋翳撇了撇嘴,道:“嗯,知道了。”轉頭又對猴子說:“你家喬老闆可在?”
猴子剛想開口,就被人出聲打斷,喬孰月扮好了蘇三,從小姑娘身後走過來,溫聲道:“誰叫我?”
小姑娘循聲轉過身子,直直的撞進男人懷裡,喬孰月也不惱,垂眼看着小姑娘揉了揉腦袋,才輕笑一聲,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小姐您啊,上次見面您就戴着面具,今兒個這是怎麼又帶上面具了?”
“好,好看。”小姑娘道。
喬孰月也不掃興,附和了句,“是好看。”又拈着手帕遮了半張臉,用戲腔唱道:“隻是小姐這面具之下的模樣,我可是沒見過的。”
“你唱的真好。”小姑娘答非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