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小姑娘吃不慣水袖居的吃食,喬孰月隻好撸起袖子自己做。
水袖居是處好地方,有喬孰月被嗆得咳嗽,啞着嗓子給自己做飯,小姑娘則在一旁和金三兒有說有笑的嗑着瓜子兒打趣兒。
“喲,我們喬老闆居然會燒火做飯了?稀奇稀奇。”
喬孰月一臉嫌棄,咳嗽半天,發現自己一開口就忍不住的咳,隻能撇了她一眼,繼續拿着扇子扇火。
小姑娘蹲在一旁,身上的衣服沾上了些灰塵,喬孰月極力壓下咳意,溫聲開口:“那邊髒,這裡太嗆了,你去别處坐着。”
這一番對小姑娘的關心惹得金三兒又怼了他一句,“喲!這就心疼了?我在這待半天了你怎麼屁都不放一個?”
“你好好說話,别給我徒弟教壞了。”喬孰月道。
金三兒一聽,真是納了悶兒了,扯着嗓子道:“怎麼又成徒弟了?她不是你讨來的老婆嗎?”
此話一出,惹得喬孰月和宋京墨兩人都羞得不行,喬孰月倒是還好,大男人家也确實是該讨老婆的年紀,除了耳垂有些泛紅外,便看不出什麼來了,而宋京墨呢,一個小姑娘家,不谙世事,懵懂天真,被金三兒這話一挑明白了,還怎麼好意思開口呢,低着頭,半倚在金三兒肩上。
金三兒笑着調侃他,“喲,我給你老婆說害羞了。”
喬孰月則是起身将她們往外推,嘴裡還溫和道:“你啊,先帶她出去玩會兒,這邊太嗆的慌了。”
“知道了知道了,回頭我給你老婆拐我家去。”金三兒笑道。
小姑娘垂下眼簾,一雙眸子隻敢在金三兒未注意時偷偷擡起來掃他一眼,快被發現時又趕忙低下。
金三兒坐到院兒裡的凳子上還在喋喋不休,“你說說他,年紀這麼大了好不容易讨個老婆還這麼矜持,真叫人操心。”
小姑娘小聲開口,“我可不是他讨的老婆,我是他讨的徒弟。”
“這有什麼區别?”金三兒笑道。
小姑娘羞得不行,把頭埋得更低了些,聲音悶悶,“反正我是他徒弟,不是他老婆。”
“你也是個不會捅穿窗戶紙的,你們兩個,真是…叫人說什麼好。”
小姑娘擡起頭,正色道:“明日的事明日再提,往後的事往後再說,反正今兒個我是他徒弟,是任憑誰說了什麼也都不會變的。”
金三兒認同的點了點頭,“說的也是,你是他徒弟,至于以後的事兒,便随了緣分了。”
小姑娘靈動的眼神兒裡閃過一絲好奇,道:“那…姐姐,你可有覺得緣分快到了的人?”
“緣分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我是覺得緣分快到了,但我好像再也不會和他再見面了。”金三兒搖頭道。
“為什麼呢?”
金三兒緊抿雙唇,眼睛微眯,試圖隐藏自己内心的難過與失落,但在不經意間,沙啞的哽咽聲早已出賣了她。
“因為我隻知道他名字裡的一個字,玉,其他旁的一概不知,再說了,我們是在上海灘相識的,不是在北平,也沒個傳信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話,我再也見不到他了。”
小姑娘擡眸,目光在正捂着嘴咳嗽的喬孰月身上停頓片刻,輕聲道:“玉字,你們加起來就是金玉良緣哎,姐姐,你上海去找過他嗎?”
“我去找過,我本來打算在上海一直待着的,可是因為聽人說到了他的故居是北平,所以……我來了北平。”金三兒微微擡眸,一股難以言語的苦澀湧上心頭,她的眸色變得暗淡,神色恍惚間帶上一抹自嘲的微笑。
突然,她微微仰起頭,閉上眼睛,感受着北平的氣息,輕輕重複了一句,“我是因為他,才來到北平的。”
“有緣自會相見,若是沒有緣分…”小姑娘不自覺的看着喬孰月的背影,喃喃道:“我們也強求不得。”
金三兒像是忽然轉變了一個人一樣,先前悲傷的情緒像是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唇角的笑意漸深,道:“說的有道理,為了感謝你聽我說完,本少爺決定帶你去吃頓好的!”
“啊?我們不吃…做的飯了嗎?”一時沒想到該如何稱呼他,小姑娘隻能磕磕巴巴的說了一句。
“他做的能好吃?”金三兒搖了搖頭,“就他?擱戲台子上唱戲是把好手兒,可這燒火做飯…能好吃就見鬼了。”
說着,抓起小姑娘的手來就要往外帶。
“走吧,姐姐帶你去吃好吃的!”
小姑娘是偷溜出來的,說不定這時候外面還有等着找自己的,哪兒還敢去外面抛頭露面啊。
剛要拒絕時,喬孰月注意到了,急急忙忙地跑出來拉人,“幹嘛去?你要出去别帶上我的小狸貓!”
“不是,我帶妹妹出去吃個飯怎麼着你了?”金三兒不情不願地松開手。
喬孰月将人拉到身後,道:“不怎麼着我,我這兒都快做好了,你就要帶着她出去,回來飯涼了,你喝西北風我不管,别帶上小狸貓。”
“嘿!你大爺的,你做的飯能吃是吧?”金三兒不服氣了,撸起袖子,就朝他一頓罵,“你一個唱戲的人兒就好好唱戲,實在不行你拿點錢去外面買點兒回來也好啊,我還不了解你了,就你這脾氣性子,什麼時候燒過火做過飯啊,就你這樣,做飯我都覺得鍋沒讓你燒了就不錯了,還下嘴兒嘗,可别這會兒剛吃了你的飯,一會兒就捂着肚子要找大夫了。”
喬孰月被這連環炮說的先是一愣,而後居然很認同的點了點頭,“有道理!你去找芷裳拿錢,去外面買點兒。”
“不是!你叫我跑腿兒啊?老喬。”金三兒皺着眉頭,站在他身旁往下看去,“你自己看看你腿長還是我腿長,你讓我跑腿兒?”
金三兒那腿不能說是短,隻能說是矮了,連帶着腿長都不明顯了,她身子比例還是不錯的,腿也算正常,但是和喬孰月相比……個子上就差了一大截,這叫人怎麼追上啊。
正在兩人尴尬之際,小姑娘弱弱舉手,小聲道:“我覺得姐姐說的有道理。”
“那就我去。”喬孰月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胡亂擦了把臉就出去了,還不忘叮囑道:“記得看火。”
“嗯。”兩人連忙點頭。
可是等到喬孰月回來,發現竟然着火了,兩個人正在手忙腳亂地滅火,一個拿勺子潑水,一個拿扇子在扇……
看着他出門之前的小白團子變成了小黑團子,手裡的食盒都有些拿不穩,險些掉在地上,幸好旁邊有個桌子,放在上面後,就頭疼的一手将正在扇風的小黑團子拽出來,一手拽着拿食勺潑水的金三兒。
等到自己辛苦接水把火撲滅了,就朝着兩個灰頭土臉的小人兒道,“你們兩個…誰想出這麼做的?”
“我……”小姑娘弱弱舉手。
“哎呀!妹妹你别怕好不好,不是你做的不要替姐姐我背黑鍋!”扭頭又對喬孰月道:“是我想的!”
“你想的你很驕傲啊?”喬孰月拍了下她的腦袋。
金三兒則斯哈一聲,吃痛的捂着腦袋埋進小姑娘懷裡,還不忘頂嘴道:“怎麼了!我不也是第一次處理這種事兒嗎?”
喬孰月撇了她一眼,“那您好歹得知道什麼會讓火變得更大吧?金大少爺!”
“我們,确實不知道啊……”小姑娘小聲喃喃道。
“嘿!我說她沒說你是吧?”喬孰月怕自己語氣過重,努力壓着脾氣,道:“你看看你這白淨的衣服叫這都弄成什麼樣了!見到火燒的大了就離得遠遠兒的,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