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長的巷子燈光羸弱,剔透的冰晶在光影下如絮紛揚,錯落飄在頭頂,融成淡淡水色。
聽見聲音,霍岩軒停下來腳步,轉首而視。
暗黃的光圈打進粟承眼裡,襯得他雙眼愈發明亮,他再次展示自己的手套,目光澄澈真誠。
“喜,喜歡嗎?”
“……”
對着那雙眼,霍岩軒居然一時說不出拒絕的話來,頓默片刻,含混地說了聲好。
粟承欣喜:“那,那你喜歡什麼顔色?”
“随便。”
“紅色可以嗎?”
“為什麼?”霍岩軒蹙眉,紅色太豔了。
“你不喜歡嗎?那黑色,黑色可以嗎?”他隻有這兩種顔色的毛線。
“……紅色吧。”
他才不要跟呆牛戴一個顔色,土死了。霍岩軒裹緊風衣,加快步伐。
沉默蔓延在悠哉的風雪裡。
走到拐角,冷寂的小巷突然打破沉默。一個人影突然冒出,猛的推了霍岩軒一把,霍岩軒毫無防備,直直撞到身後的粟承,粟承腳下打滑,四仰八叉摔在了地上。
“去他媽的,兩個狗崽種。”
肥壯的人影雙手叉腰,惡狠狠盯着兩人:“我說怎麼一天沒啥生意,都被你們給老子截胡了,活膩歪了是吧,呵,老子讓你們有命搶,沒命花!”
粟承疼痛之餘看向那人影,心頭猛然揪緊。
這人他再熟悉不過,是村霸張大龍。為人蠻橫粗鄙,手段相當卑劣。粟承心驚肉跳,掙紮着爬起來,拽住霍岩軒的手要跑,被男人迅速攔住。
“尼瑪的别想跑!”
“你,你幹什麼?”粟承早已吓得腿軟,但英雄救美的意志已攀升頂峰,他咽了咽口水,毫不猶豫地把霍岩軒擋在身後,“有什麼事沖我來,别,别欺負一個女孩!”
“女孩?”
張大龍視線投向霍岩軒,目光順着他精緻臉龐往下,果然看到了被襯衫虛掩的喉結。
他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怎麼,你聾了還不夠,又變瞎了?這踏馬人高馬大的你跟我說是女人?呵,就是個娘們兒臉還留長發的死變态!”
“你,你閉嘴,她,她隻是個子高,不要胡說。”粟承握緊拳頭,滿眼憤怒。
張大龍啐罵一聲,撸起袖子準備幹仗。
霍岩軒心中冷笑,暗自摩拳擦掌,誰料沒等他動手,粟承就已經大喊着沖上去。
别看粟承剛才膽小如鼠的慫樣,真動起手來居然絲毫不輸滿臉橫肉的張大龍,幾個回合下來,張大龍雙手被反折在身後無法動彈。
“你可以欺負我,但是你不能欺負我的朋友!不能欺負女孩!”
“什麼女孩,尼瑪的,你瞎啊,他是男的!死聾子,耳朵不好使眼睛還看不見嘛,哪有女人長他那樣啊!你要是沒見識過女人就去找一個開開葷,快三十歲的人連男女都看不明白,說出去讓人笑掉大牙!”
張大龍這麼說純屬嘴欠胡言亂語,他以為再老實的男人也會找找春,哪有28還沒碰過女人的。
但還真給他歪打正着,粟承這麼大頂天隻偷摸看過一些視頻,實踐方面還是空白。
“你!”被猜中隐私,粟承臉上臊得慌,手上加力,張大龍登時發出殺豬般的慘叫,油膩的臉在地面瘋狂掙動:“傻逼東西,他媽的放開老子,不然我讓你和你家那瞎老頭,還有你那個死人臉弟弟全都滾出這片地方!”
聞言,粟承果然一愣。
張大龍趁機反擊,一肘子怼在粟承肚子上,粟承悶哼着抱住肚子,踉跄後退。張大龍順勢翻身跳起,揚手用力朝粟承臉頰甩去,霍岩軒閃電般上前抓住他的手。
“幹什麼——啊!!!”
随着骨骼錯位的清晰脆響,張大龍抱着手腕凄厲慘叫,疼得五官扭曲。
“你,你他媽個狗東西,現在是法治社會,你,你敢打我你就得賠錢,嗷,老子手斷了!”
霍岩軒笑了笑:“那我幫你接上。”
張大龍目露驚恐,來不及閃避,手腕就被蠻橫攥住,整個身子淩空掼在地上,咔嚓,又是骨骼碰撞的聲音。
張大龍發出更慘烈的嚎叫,嗓子喊啞了,人也差不多疼瘋了。粟承在旁邊看得膽戰心驚,後背爬上一層細密的冷意。
“還要賠償嗎?”
霍岩軒微微俯身,居高臨下看着男人,精緻的臉在男人眼裡宛如撒旦。男人心裡咒罵憤恨,嘴上卻不敢透露分毫,搖頭如撥浪鼓,凄聲告饒,連滾帶爬地走了。
嫌男人跑得慢,霍岩軒雙手交叉活動筋骨,關節咯咯作響,男人猶如驚弓之鳥,跑得更快,腳下連連打滑,響亮的慘叫響徹逼仄的小巷。
他哪敢喊疼,咬牙爬起來,跌跌撞撞消失在無盡黑夜。
噗。有意思。
霍岩軒意外地擡擡眉毛,這都能爬起來。他攏了攏衣襟,扭頭朝縮在角落的粟承掃了眼:“看什麼呢?還不走?”
粟承擡起頭,眼裡寫滿不可思議,小跑着跟在霍岩軒身後:“你,你真的好厲害。”
霍岩軒嗤笑,手踹進褲兜,長腿大步往前邁。
粟承亦步亦趨,還在身後絮叨:“他力氣特别大,我還以為……我打不過他,沒想到你能把他趕走。不過,以後還是不要輕易跟那種不講理的人起沖突,萬一出事怎麼辦。”
“你自己先動手的。”
“我,我那是為了,為了保護你,才……”粟承聲音逐漸減小,一張臉在黑暗中紅得不成樣子。
“可你沒打過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