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綽約,青年臉上帶着被侍從丢下的迷茫,看着屋内還有旁人,下意識移開視線,慌忙退到屋外,無措道歉道:“不知屋内有人,驚擾了姑娘,還望海涵。”
裴卿的模樣太好了,她根本無法分辨一向喜歡隻喜歡女子的李安為何會向一個男子下手。
“我本想告知帝師真相,讓他快逃。”
但身體突生的火熱告訴她,那個藥物的不尋常,僅是聞到些許,也能産生催情效果。
裴卿見眼前的女子狀态不對,在屋内細細聞了一下,蹲下身,搭到崔柔腕上号脈。
為了不讓崔柔多想,還細心的多搭了一塊手帕。
“得罪了。”不過一息,裴卿就得出了結果:“百花露?”
“聽到這三個字的我心生絕望,你們可能不知這‘百花露’是什麼,它是天下第一媚藥,或者說媚香,它由兩股香混合而成,吸入它的人不僅會極度渴求男女歡/愛。光是緩解就要同時和兩個以上的人行事,且三十六個時辰内都不會消退,反而會愈演愈烈。”
“最後,吸入香氣的人也會因為身體受不了暴斃而亡。但此香極其昂貴,我被嬷嬷教養了這麼多年,也隻有一次測試功效時看過。”
“我當時完全思考不了了,隻覺得無論如何都逃不過一個死字。這樣昂貴的東西用在這種場合,李安是怎麼想的不言而喻。我不僅吸了‘百花露’,還壞了李安的計謀,怎麼看都是要死的。”
旁聽的兩人已經預料到了後面的故事。
“少主畢竟是老山羊的徒弟,肯定救得了你,然後呢?”阿紫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是,帝師救了我。為我解了藥。”崔柔點頭,“但僅是如此,我還是會被李安發現,弄死的。帝師當時可能以為我是什麼大家小姐吧,在李安他們快要來的時候把我從窗邊偷偷送走,讓我逃過一劫。”
“你錯了。”
“什麼?”崔柔不解地看向樓筠。
“他沒有誤認為你是官家小姐。”樓筠淡淡道。
“怎麼可能!”崔柔不可置信反駁道:“如果他知道我隻是個栾/寵的話,又怎麼會救我。”
“你不是說他給你搭脈了嗎?搭脈勢必要掀起你的袖子,李安府邸我搜過,裡面有幾個房間的衣物與其他房間不同。那些料子不用看,光是摸都能摸出來。”
崔柔呆呆坐在地上,嘴裡喃喃着:“不可能。”
樓筠又下了記狠藥:“更何況,裴卿是大夫,官家小姐哪一個不是身家清白,你是什麼身份他号個脈便知。”
“那他為何救我...為何要救我這樣一個爛人。”
若裴卿見過崔柔,那他那天刻意攔住崔柔的動作,會不會也是在号脈确認?
樓筠猛地起身,也就是說裴卿可能很早就開始查李安了,隻是被崔柔這一刺殺給亂了計劃?
本想找青年問個清楚,餘光卻瞥見還在地上自哀自棄的崔柔。
福至心靈般懂了青年兩年前的救助,和如今未曾戳破少女的原因。
“你這樣否認,隻是在玷污裴卿的善意。你不妨猜猜,他即沒有點破你們見過,又沒有強硬逼迫你說出真相的原因是什麼?”
樓筠說完不等少女反應,奪門而出。
望着樓筠的背影,阿紫雙手抱頭,懶洋洋地躺了回去。
屋檐下,少女悔恨的哭聲不斷。
江湖小報:
阿紫,江湖人稱:玉面狐狸,奪命書生。據說天下沒有他談不下的買賣,身手上等,最擅幻術,切記,對戰時,不可直視他的眼睛。
因為裴卿還沒下課,先回自己府上的樓筠看着手裡遞上來的消息,出神。
早在第一次見到阿紫的時候,她就讓人去查了消息。這樣的人江湖裡應當有些傳聞才是。
隻不過,為何今日沒對她用幻術?
樓筠透過窗戶望向萬裡高空。
天空倒映在複雜繁冗的紋路裡,阿紫眨了眨狐狸眼,眼裡的紋路瞬間消失。
“少主,此人就當是你的出師考核了。”
阿紫的聲音輕得像風,瞬間湮滅在空氣裡。
閣内一共派了十二人做裴卿的老師,天文,地理,醫藥,文學,武功,少主什麼都學了,隻剩下這人心了。
阿紫作為裴卿最後一位,也是教學時長最久的老師,不得不承認,他大概是所有老師裡最無能的了。
六年時間,别說教會裴卿看透人心了。他甚至都沒把裴卿從自己的世界裡拉出來,也沒能看透裴卿的世界。
是的,他沒看出青年在想什麼。
不是因為青年的心思太過複雜,相反,裴卿的心思太簡單了,那滿腔熱忱,太幹淨了,也太熱烈了。
他心思肮髒,不敢多看。怕看久了,就會對這世間多生出那麼一點點虛無缥缈的希冀,多傻啊。
饒是如此,他也把能教的都教了。
少主,就讓我這個不合格的老師也為您安排一個出師考核吧。
希望她不會讓您,也不會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