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睡了一夜的顧餘州猛然睜開雙眸,人從榻上坐起身掀開被褥順手拿起外套就往外跑。
“啪啦!”
門在這時候被人打開,迎面撞上了進屋的藍蝶。顧餘州說了聲抱歉就要越過人出門,藍蝶将手裡的托盤穩住,見他醒了,忙喊住對方:“顧尋阿哥,舟先生已經醒了,人在院裡了。”
醒了…
“好。”
顧餘州朝她點了下頭,然後頭也不轉地出去了。
院裡,寒冷的風吹落雪花拂落在人的一襲白衣上,密長的睫羽沾了融雪微顫,人身上披着厚重的白狐毛氅。紫色的耳墜被光照射映出刺目的紫色光,穩穩地帶在人的右耳垂上。
顧餘州從屋裡出來再到院裡便看到那襲修長的白色身影背對着自己,而溫謹言正與童左在說些什麼。
忽見童左俯身對人說了一句,男人這才緩緩回頭,神色淡然地擡眸看着他。四目相對,顧餘州的目光輕移到了人的眼眉,還而那張涼薄的唇。不知道為什麼,這溫謹言越看越順眼了,順眼到很好看…
隻是一眼,溫謹言便收回了視線,他說:“你阿爹不是讓你釆藥嗎?你先回去吧。”
人用的佘族語。
童左點了點頭,可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問道:“舟先生,你們要離開了嗎?”說着,不免看了眼朝這邊過來的顧餘州。
“我知道他是樾京的人,是來找舟先生回去的吧。”
從兩人一起去霧都再到回來,而那人能擔心到守着舟先生三天三夜這些來看,關系定是不簡單的。
溫謹言倒沒說什麼,“你說的不錯,他是樾京的人,倒不是來找我回去的,是來要債的。”
“啊?”
“在這裡的時間已經很久了,也該回去了。”溫謹言抿了口茶,淡淡道。
童左:“舟先生…能帶我去樾京看看嗎?”少年可憐巴巴地望着他。
“會有機會的,但不是現在。”溫謹言搖了搖頭,他看着眼前的少年說道:“你可是将來的佘族族長,你阿爹準是不許你出去的,不過以後有機會等你有能力了,說不定可以到樾京看看。”
看看樾京都的惡。
“那好吧。”
少年略失望地轉身離開了院子。
“你們方才在說些什麼了?”
顧餘州已經走進院中到人的身旁,隻見溫謹言擡手沏了杯熱茶,将茶杯推到了人的面前。
“一些無關緊要的話罷了,我們午時便離開這裡吧。”
青年剛坐下,便聽到了這麼一句。他輕挑眉看着對方:“這麼趕?”
“趕嗎?顧二爺若想留在此處過年也是可以的。”
“……”
不知不覺這樣算下來,他們已經來了兩個多月了,還有一個月便要到除夕了。
寒冬已至,佘疆的冬季并不冷,就連雪也小得可憐。
顧餘州沒有異議,看着手中冒着熱氣的茶水,“之前說過的話,可還算數?”
“咳…”
輕咳間,人攏了攏毛氅,止住了喉間癢意淡道:“獨自取浮煞墜并非想瞞着你,你與這件事并無關系,沒必要把你扯進來。”
顧餘州聞言不自覺捏緊了茶杯,又緩緩松開,人勾起了諷意,雙眸灼灼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溫謹言,可老子早就被扯進來了,如何無關?”
“你…”
“的确和老子沒關系,是老子自願跑到這種鬼地方,是老子想來找你,也是老子自願陪你去沉照京,早在玉江,這件事就沒完,沒法善了了。”他打斷溫謹言,根本不滿這人将自己除外。
他說:“若真死在這裡,一切也是老子自願,皆由不得你說什麼與我毫無關系。溫謹言,老子是來要債的。”
每次從那群司影手中逃出生天,他都不曾有過後悔跟來的念頭。
溫謹言不懂他,他知道顧餘州會跟着到沉照京,也所以才會用傀儡木将人帶到客棧,再讓傀儡木作餌引誘步無生,他從來都不打算讓這人參與進來,就像他知道客棧的小角色傷害不了對方,卻不曾想到司影會這麼快到達沉照京,不曾料到傀儡木會巧然救下顧餘州,以至于接下來的一切發生。
“顧餘州。”他低喚,“确實如你所看到的那樣,陪你入沉照京的隻是我的一個傀儡,我也确實不信任你。我來沉照京,除了拿到浮煞墜,還有一件事也不想瞞你。”他緩緩地站起身,目光清冷低看着青年,“那便是焚燒沉照京,将那裡燒幹淨一點不留。我知道以我這病殘之軀去了可能會永遠留在那裡,但我不後悔。這不是皇帝的命令也不是溫家的吩咐,隻是我想罷了。我不知道你在那裡看到了什麼,恕我暫時不能将一些事告訴你,有些東西你會知道的,不過等你知道後,你會後悔。”說完,他不再看對方,轉身隻留了顧餘州在原地沉默。
看着人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視野裡,他才收回了視線。手中的茶水已經涼卻,雪落滿肩頭,他才從椅子上起來追了過去。
溫謹言,是恨着沉照京的。
到了午時,葉左衣等人已經收拾好了行禮,站在寨口與寨子裡的人揮手道别。
童左朝人大喊:“舟先先,你等着我!我以後一定會去找你的!”
見此,一旁的葉左衣稍然湊到顧餘州耳邊說了一句:“顧兄,那小子想挖你牆角,你可把舟先生給…唔唔…”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一把給捂住。
溫謹言瞥了兩人一眼,然後視若無睹走在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