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學不進去。”
“那你直說學不進就好了,說甚不喜歡呢。”蕭宴故意道,“要是所有做不好的事都可以用不喜歡來形容,那能喜歡的事除了吃飯睡覺真不多了。對了,那你畫不好,你還喜歡畫嗎,你也不喜歡。”
林堯臣氣得胸脯起起伏伏,“我喜歡。我知道這兩件事不一樣。畫畫時我是平靜的,我知道我自己哪裡有不足,哪裡需要改進。如果沒有人理我,我可以畫一整天,一直畫下去,直到我感覺到累。”
“然後呢?”
林堯臣慢慢露出了笑容,“然後,我會有一張一張的畫。雖然我母親總說那些東西一文不值,可是我知道那些都是很寶貴的東西。我用盡心思,我真的把我能用上的時間都給了它們。阿宴,我無法控制對它們的關注。我知道我喜歡它們,無可救藥地喜歡。”
蕭宴松了口氣。
“可是,喜歡是沒有用的,我做不好。”林堯臣的目光黯淡下來,“我沒有天分。”
蕭宴望着林堯臣,他覺得自己抓住了什麼,似乎某個症結就隐藏在這些話背後,幾乎呼之欲出。在他看來,林堯臣并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一定是遇到某個實在走不過去的檻。
“你怎麼一直不跟我說。”蕭宴道,“你覺得跟我說了,我難道會嘲笑你嗎。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從穿開裆褲時就是朋友。”
“你們都那麼厲害,隻有我自己是個做什麼都不行的廢物。”
蕭宴不再說什麼,他走過去拍拍林堯臣的肩膀,“昨晚臨别前你問我能不能不再科考,我反問你如果不考能做什麼,現在我想收回這句話。”
林堯臣愣愣地看着他,什麼也沒說。
蕭宴道,“我現在要跟昨晚那個堯臣說,不想考就不考,你看鎮邊侯府那個蕭宴出身也不算低吧,現在不也是普通人一個,他都沒臉沒皮整天瞎管閑事,你身為朋友豈能落後。”
林堯臣動了動唇角,想笑又未笑的樣子。
“如果不想畫那就不畫。既然是喜歡才做,那就找回喜歡再努力呗。”
林堯臣說,“那我要做些什麼?”
蕭宴指了指沒動幾口的早飯,從箱子裡扒拉出幾件幹淨衣服,又指了指床,“吃,穿,睡,在這裡老實住着,高興了本少爺還可以練劍給你看看。要是不嫌棄,我甚至可以陪你下棋。趁着禹卿也在,過幾天我們去湖裡冰釣,摸去獵場打獐子。”
林堯臣搖搖頭,“我母親不會答應的。”
蕭宴隻當沒聽見,“就這麼決定了。等禹卿來看你,我就跟他說。”
“阿宴,沒用的。”
蕭宴說,“老實住着,别的不用管。我出去一趟,待會兒回來。”
蕭宴想,想留住林堯臣的辦法其實還有别的。一是咬死了不放人。鎮邊侯府不說銅牆鐵壁,真要攔人,區區郡主還是攔的住的。不過這樣的後果是會惹得祖父發怒,蕭宴琢磨自己怕是要挨頓狠的,皮開肉綻都是輕的。二是讓蕭九念再發話。問題是,蕭九念不會答應,除非。
蕭宴想,要不我跪下求他?真像堯臣說的,每次想幫忙都搞得那麼狼狽,要說廢物,蕭宴覺得自己才是真的廢物啊。
水聲響起,林堯臣拿布巾把臉上的水漬擦幹淨,他說道,“阿宴,我跟你去。”
“去哪?”旁觀我怎麼給蕭九念跪下嗎,好兄弟,這種時候你還是歇着吧。
林堯臣歎口氣,“去給你叔父畫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