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九念走到了長桌前。

蕭宴看他瞥了畫紙一眼，心裡的弦繃緊了。

蕭九念指着那不太圓的圈問，“那是你畫的？”

神情不辯喜怒，蕭宴嗯一聲。

“差強人意”，蕭九念說。

蕭宴心想，還好你沒看見更差強人意的。

“快回去坐好。小叔父，不是我說你，哪有入畫的人中途還四處走動的。”

扇骨啪地敲上腦袋，疼痛在腦門炸開。蕭九念說不過又動手了。

蕭宴小聲道，“有理不饒人，無理就動手，真是沒天理。”

扇骨揚起，蠢蠢欲動。

蕭九念道，“你再說。”

威脅的意圖明顯，蕭宴不說了。他心想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正要退到另一邊，蕭九念伸手把他扯住，拽往椅子的方向，“到我身邊來。”

蕭宴萬萬想不到‘懲罰’竟然是這個。他支棱着胳膊，“我不去，我不要入畫。”

蕭九念一指椅背讓他站在那後面，自己端坐在扶手椅上，展平長袍下擺，拉正大氅，望向林堯臣站的方向。

看蕭九念的一通動作，明顯是很看重這幅畫的樣子。真是個自戀的人，蕭宴心道。

磨磨蹭蹭不肯就範，蕭九念道，“不願意入畫，那就去把墨喝了。”

“小叔父不講理，我畫得隻是一點點差強人意而已。”

“隻是一點點嗎？”

“兩點點，不能再多了。”

掙紮無果，蕭宴把右手搭在椅背上，拔正後背站直，和蕭九念一樣将視線投向林堯臣。餘光瞥見長樂郡主放下茶盞，慢悠悠道“賭注中可沒有說能讓别人幫忙畫，這賭約如今算不得數了。”

蕭宴握緊了椅背。

正要說話，聽蕭九念道，“郡主是沒信心了？”

說得好，蕭宴暗贊一聲。

長樂郡主眉頭一跳，面上浮起不服輸的傲氣，“我自己生的兒子什麼水平我比誰都了解。既然蕭宴代了筆，我也要加個條件。”

蕭九念不說話。

蕭宴聞言直接問，“什麼條件？”

“一炷香内畫不出，還是我赢。”

蕭宴心裡對林堯臣的畫技是十分有信心的，想都不想，“可以。”

長樂郡主一怔，像是沒想到蕭宴對她兒子的能力如此相信，不服輸道，“那就點香。”

長桌邊，林堯臣已經換上了大号筆刷。

蕭宴看他袖子上沾着的灰黑顔料，試圖猜想他畫到了哪裡，然而絲毫沒頭緒。

香燃得比預想得還要快。蕭宴望着那點點紅星，手心冒汗。再看林堯臣，大冷天的，袖子卷了幾卷，露出一截瘦弱的手臂，還在往紙上勾畫。

蕭宴看會兒香，看會兒林堯臣。等那香燃到一半的時候，蕭宴一轉眼對上了林堯臣的目光。

“畫完沒有，别看了，快點畫。”蕭宴喊道。

蕭九念合扇，語氣充滿嫌棄，“他不看怎麼畫五官。”

“才畫五官，那怎麼來得急。”蕭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