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九念道,“自然是他們赢。”他凝神望着那幅畫作,對長樂郡主道,“郡主來看,令郎這幅畫很有些意趣,不是嗎?”
長樂郡主瞥了一眼,眼睛像被燙了一下刷地扭頭。
蕭九念道,“阿宴,過來。讓他們母子告個别。以後郡主要是想兒子,随時歡迎來府裡探望。”
蕭宴松開林堯臣,後者被他勒得差點上不來氣,這會兒大口喘氣。
長樂郡主一雙眼睛死死盯着林堯臣,她說,“兒子,你赢了,為娘這裡給你道喜。”
林堯臣往後退了一步,笑意消失地幹幹淨淨,“母親。”
“以後都别叫我母親,我生不出你這麼有出息的兒子。”
林堯臣的眼圈紅了,他雙膝跪地,“母親,孩兒。”
長樂郡主不等他說話,截口道,“我生你養你,錦衣玉食把你養這麼大。我求過你什麼?我就想讓你考過鄉試,哪怕你是榜上最後一名,哪怕你去窮山溝裡當個窮官,我都認了。你怎麼就這麼不争氣。”
林堯臣跪着往前挪了一步,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辜負了您的期望。”
“我知道你心裡怨我”,長樂郡主歎了口氣,“娘承認對你太嚴厲,這是娘的錯。”
林堯臣哇一聲哭出來,他膝行幾步抱住長樂郡主的腿,哭道,“是孩兒的錯,是我讓您失望。”
蕭宴含笑望着那母子二人,他有一種要看見柳暗花明的欣喜。堯臣的心結是他對自己沒能達成母親期望的懊惱,還有對自己無盡的譴責。如果長樂郡主就此理解堯臣,他不會選擇做傻事的。
長樂郡主撫着兒子的發頂,“你也知道你祖父官至輔相,我又是堂堂郡主,你若是一輩子沒個官身,我們的面子往哪裡放。”
蕭宴心裡咯噔一下。
林堯臣脊背一僵,哭聲停住了。
長樂郡主道,“你若是還有半點孝心,就跟娘回去。等考過鄉試,随意你去畫,娘再不攔你。”
蕭宴怎麼也想不到長樂郡主竟然還沒死心。他上前要去攔,蕭九念拉住他,不讓他往前。
“小叔父。”
蕭九念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蕭宴莫名被他安撫住。
蕭宴剛試圖去想,我為什麼要聽他的?以他的力氣我還掙不脫嗎?想法一閃而過。那邊林堯臣跪坐在地,擦了眼淚。
長樂郡主道,“臣兒,該走了。”
“母親,孩兒不孝。自小您就說祖父官位顯赫,您地位尊貴。可孩兒無能,鄉試考了六次,至今不中。孩兒自小愛畫,秋冬春夏,孩兒人在太學裡,其實魂早就飄到了外面。一天十二時,除卻吃喝睡行和母親安排的課業,孩兒要麼在作畫,要麼在想如何畫得更逼真,如何畫得更有趣。”
長樂郡主說,“早知如此,就不該讓你學畫。”
林堯臣眼中分明閃過失望之色,“您為什麼不明白呢?高官厚祿,那是祖父的夙願,不是我的。我即便做了官又如何,難道能彌補您的人生缺憾嗎?母親,追求更高的畫技,能此生和畫為伴,才是我想要的人生。”
長樂郡主的神情似有松動。
林堯臣磕下頭去,“求您,成全兒子。”
長樂郡主拿過那副畫,她說,“就憑你這這種爛大街的畫,你讓我成全你什麼?讓天下人都看着我長樂的兒子在大街上賣畫為生,還是想讓我有一天碰到你讨飯?”
林堯臣說,“我可以進宮中畫院,我可以掙到錢。”
“那就等你掙到錢再來跟我讨價還價。”
她兩手攥住畫紙的一端。
蕭宴蹿出來,“不要。”
嗤啦一聲,畫紙被撕成兩半,丢在林堯臣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