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時間，暖閣。

蕭九念夾一塊桂魚放到沈潮平碗裡。

“謝二爺。”

蕭九念道，“多吃點，吃完去督事院找季柱，讓他從今天起把長洲府的軍報全部抄一份給我。”

沈潮平嗆住，“二爺。”

“怎麼？”

沈潮平道，“您在說笑？”

督事院是乾朝最大的監察機構，自先帝朝起督事院獨立于皇權外，有督辦四方之權。督事院總部立在北疆，天子腳下的分院這麼些年都是擺設，季柱就是這群擺設的頭頭。督事院多年來和暗衛配合行動，上次沈潮平調動的三衛就是從季柱手裡要來的。

蕭九念似笑非笑看着沈潮平，“原來我在說笑。”

“屬下知錯。”沈潮平放下筷子，擡頭小心瞥一眼蕭九念，“二爺，軍報恐怕不是我們能要的來的。”

那個季柱是根老油條，滑不留手。沈潮平上次去借人，還聽了一耳朵的勸誡，無非是讓他們主仆倆安安分分在京城待着，不要節外生枝。不過這些話沈潮平一句也沒敢跟蕭九念說。

蕭九念道，“這個事交給你。總之我要見過軍報，随你用什麼辦法。”

沈潮平還要再勸，蕭宴進來了。

“小叔父”，蕭宴拱手對蕭九念道，“堯......”

蕭九念擱了筷子，整了整衣袖，一副‘我就知道你還會來，我還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我懶得理你’的表情。蕭宴驚訝于自己現在已經能從蕭九念簡單的一個小表情上猜出那麼多想法，他覺得自己真是沒救了，不知不覺就開始對蕭九念察言觀色。

蕭九念道，“他愛住多久就住多久。要是還和郡主賭氣要玩什麼證明自己的小遊戲，那就讓他上街擺個畫攤。你如果也想去，”蕭九念比了個‘請便’的手勢，“我說的夠清楚嗎。”

蕭宴一想，這也是個辦法。堯臣無非就是被郡主打擊得毫無自信心，讓他出去做點什麼也是件好事。“多謝小叔父。”

蕭宴起身要走，蕭九念道，“阿宴。”

蕭宴回頭，“？”

蕭九念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到飯桌邊坐下。蕭宴掃一眼飯桌，見其上葷素齊備，邊角還擺着四色果盤。他滿心惦記着堯臣的事，趁堯臣吃飯的功夫跑出來找蕭九念，一直沒有停歇。這會兒看到這些菜也覺出幾分饑餓。

“多吃點。”蕭九念唇角挂着淡淡笑容，看上去他心情不錯。

蕭宴埋頭幹飯，忽見蕭九念夾了一塊桂魚放到他碗裡。‘謝’字還沒說完，聽蕭九念說道，“吃飽了才有力氣管閑事，好好幹，阿宴。”

一句話不知是褒是貶，說得蕭宴胃口大減。

吃飽喝足，蕭宴離開暖閣時回頭看了眼蕭九念，見那人執筆寫着什麼，神色嚴肅渾不像平日裡的模樣。不知為何，蕭宴忽覺得自己從沒了解過蕭九念。他之于蕭九念是一本攤開的書，喜怒哀樂一目了然。可蕭九念之于他，卻是迷霧一般的存在。明明近在咫尺，卻又像從未相識。

蕭宴自嘲一笑，伸了個懶腰往西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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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堯臣的畫攤開張了。

蕭宴也是閑着無事，親手給他釘了個可以推動的木頭輪小推車。上下兩層。上層是光滑的平面用于作畫。下層是幾個小格子，放紙筆顔料的。邊上還挂着一個小桶，可以放畫好的畫。

第一天開張，蘇禹卿帶着笠帽就來了。

随之而來的自然是他的貴女跟随團。那群姑娘也不知哪來的靈通消息，蘇禹卿剛坐下讓林堯臣起筆，那群女孩們已經火速地圍成一圈，對着蘇禹卿嘻嘻直笑。

林堯臣擦汗，“阿宴，我緊張。”

他偷偷瞄幾眼那群少女，圓臉紅成一片，眼看連畫筆都拿不穩了。蕭宴道，“那點出息。就當是蘿蔔白菜，粉蘿蔔，杏色蘿蔔，紫蘿蔔。實在不行你就看看禹卿，禹卿不比她們好看多了。”

林堯臣懷疑的目光望着蕭宴，“禹卿是男的，再好看有什麼用。”

“男的怎麼了。”蕭宴和蘇禹卿異口同聲。兩人的目光撞到一起，蘇禹卿道，“你他娘地别看我，我對你沒興趣。”

蕭宴揉揉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萬分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