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黎自覺眼光毒辣,這回果然沒看錯,立刻問唐霖要了辛從悅的電話,給褚遂宇發了過去。
做完這一切,想起唐霖剛提到的事,他順嘴說:“那感情好,我才來益城沒多久,正想多交些朋友呢,唐經理你周末都做些什麼,有好玩的活動記得喊我。”
“好說”,唐霖心裡百分百确認,這小子就是惦記人家。不過他倆男未婚女未嫁的,要真能看對眼也挺好。
辛從悅回家,随便煮了點東西當做午飯。下午三點的電影場次,崔澤舜說提前半個小時來接她,這會兒兩點不到,于是她不緊不慢上眼影、刷睫毛…
出門前照了鏡子,覺得頭發有點塌,又拿出卷發棒,将直發卷出微微的弧度,看起來蓬松大氣,和今天穿的灰色大衣很相稱。
崔澤舜來接她,透過擋風玻璃看到她皮裙長靴,大衣卷發,整個人明媚又耀眼,他眼睛一亮,嘴角不自覺勾起。
“等了很久嗎?”
“沒有,剛到”,他轉身從後座拿出一個紙袋:“剛路過買的,不知道你愛吃什麼,随便選了點。”
“謝謝”,打開一看,是草莓慕斯、鮮奶泡芙和巧克力曲奇。
“這麼多呀,都是我愛吃的”。
辛從悅高興的時候,說話聲音甜甜的。
手機響了,她掏出來一看,是個陌生号碼,不是推銷就是詐騙,想也沒想給挂了。
“昨天看診順利嗎?叔叔怎麼樣了”。
說起這個,辛從悅臉色沉重,語調不似剛才輕松:“醫生的說法都差不多,時日無多,讓家屬做好準備。”
崔澤舜像是提前知道什麼,溫柔地安慰道:“無論發生什麼,隻要你有需要,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辛從悅不愛聽承諾,因為她知道,什麼都有可能變化。一顆心再真誠,也抵不過時間的磨砺。但此刻,她并未表現出反感,而是點了點頭,做出一副感動的樣子。
至少他态度誠懇,比某些平時不聞不問,一上來就空手套白狼的人好一百倍。
電影看到一半,辛從悅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
本想按掉,卻看到是趙丹打來的,于是摸黑到影廳外接通:“喂,媽。”
“你今天不上班吧,有空的話,快回來一趟。”
“怎麼了?”
“老頭子摔倒了,我一個人扶不動,你大姐的電話也打不通。”
“摔得嚴重嗎?,我馬上回去。”
她點開微信,正要給崔澤舜留言,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崔澤舜跟在她後面。
“出事了?”
辛從悅點頭,語氣愧疚:“我得回趟家,今天真不好意思。”
“我送你”。
“不用,我打車吧。”
“走吧,不是着急嗎?”
崔澤舜拉起她的手,辛從悅下意識掙開,他笑了笑,沒說什麼。
到家時,客廳空蕩蕩,她鞋都來不及換,徑直去卧室。
推開門一看,打翻的茶水淌了一地,辛明華僵硬地靠坐在床邊,歪着腦袋喘粗氣,趙丹則彎着腰一邊擦地闆一邊念叨着什麼。
“爸,沒事吧”,她快速沖上前,要把辛明華扶起來。
“你别動,他衣服濕了,得先洗個澡。”
“媽,怎麼弄成這樣的?”
辛從悅語氣着急,在趙丹聽來是埋怨,她不滿地提起拖把,水珠子四散着濺開:“我哪知道啊,好端端的床上不待着,非要逞能,你說你想喝茶,和我說一聲不行,這下好了,不是添亂嗎!”
辛明華被她說得臉色通紅,手腕僅僅抓着床沿。
“媽,我來收拾,您去給爸洗澡吧”,辛從悅拿走趙丹手裡的拖把,給她使了個“少說兩句”的眼色。
趙丹果然沒再抱怨,母女兩人将老頭子扶進衛生間。辛從悅出來收拾地闆,又把床單被褥換下來,把打濕的被芯挂到陽台上晾曬。
她抱着被子,攤開鋪平在欄杆上,低頭瞥見崔澤舜的車在樓下。
他還沒走?辛從悅心中一驚,立馬給他發消息:“我父親摔倒了,無大礙,不用擔心。”
“那就好,我先回去,有事随時聯系。”
她握着手機,偷偷站在陽台邊上,看他發動車輛:好。
趙丹從卧室出來,輕輕合上門。看到辛從悅靠在陽台門框邊,伸着脖子不知在看什麼。
她擡高嗓音:“我聽她們說,你爸現在這種情況,最好送到醫院去,叫什麼臨終關懷病房”。
“臨終關懷?”
辛從悅查了才知道,這是面向生命末期患者的醫療服務,旨在幫助他們更好的度過生命最後階段。
“我等會打電話問問附近的醫院,這段時間您要是顧不過來,我請幾天假,回來幫忙…”
“千萬别”,話沒說完便被打斷,趙丹冷聲道:“我暫時還忙得過來,你好好工作,咱們家隻能指望你們姐妹倆了,辛炜畢業還早,你們以後得多幫幫他…”
一聽這話,辛從悅不樂意了:“什麼叫幫他,大家出生起點一樣,有手有腳的,您怎麼就那麼看不起您兒子,他隻要不偷懶,還怕會餓死嗎。”
“能一樣嗎,咱們家可就指着他了…”趙丹念叨個沒完,辛從悅不想聽,回屋裡看辛明華去了。
他最近狀态很差,渾身哪哪都覺得疼,睡覺睡不踏實,吃東西沒食欲,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孱弱,簡直隻剩下皮包骨了。這種情況住進醫院,讓專業的護工照料确實更好,可一天大幾百的住院費讓辛從悅猶豫了。
晚上大姐辛從露回來,一家人湊在一起商量這事。趙丹想盡快把辛明華送去醫院,可一聽要讓她掏錢,沒吭聲了。
辛從悅撇嘴,這不明擺着想讓她們姐倆一人出一半嗎。
辛從露倒是沒有異議,畢竟她店裡生意好,手頭頗為寬裕。見妹妹為難,她主動攬下擔子:“錢我來出,聯系醫院的事從悅你多費費心。”
“姐,要不我…”辛從悅咬着唇,想到這個月房租沒交、信用卡沒還,她頓時洩了氣,沒敢再逞強。
“我抓緊聯系醫院”。
益城開設臨終關懷服務的醫院不多,辛從悅查了評價和服務對比,第二天一早,就給一家叫“嘉瑞”的私立醫院打去了電話。
客服詢問了患者信息,随後給出了幾種方案和對應報價,聊着聊着提議要加辛從悅的微信,說要把相關資料發給她看看。
挂掉電話,辛從悅點開微信,看到兩條好友申請,一個昵稱是A嘉瑞醫院楊大夫(挂号咨詢),另一個昵稱是一串英文,她隻通過了醫院的客服号。
剛加上好友,客服發來幾條打招呼消息,又将醫院簡介到服務項目報價等幾份pdf發來。
辛從悅趕着去做兼職,來不及細看。
到公司時,唐霖已經打開了電腦和投屏,在會議室等她。
“黑眼圈有點重啊,沒睡好?”
辛從悅一邊調試設備,一邊哀歎:“我這個月就沒完整休過一天假,睡眠自然是不夠的。”
“等着,我給你倒杯咖啡”。
“謝謝師傅”。
唐霖在茶水間碰到紹黎,見他坐在吧台,眼睛直直盯着前台方向,有些好奇:“紹助早啊,在等人?”
“早上好”,紹黎沒多說,端着杯子徑自回了辦公室。
唐霖習慣了他們這幅做派,沒覺着不對勁。
原以為褚遂宇今天會來公司,想見證他和辛從悅相遇的名場面,結果他失望了,褚遂宇壓根沒來。
眼看上午的培訓課程結束,辛從悅在會議室收拾資料,唐霖過去不知說了些什麼,她先是面露難色,随後臉色輕松起來。那邊聊完,兩人一起走出會議室,一個往前台方向,一個則朝向紹黎的工位。
“邵助有空麼,我約了小辛中午和咱們吃飯,昨天吃了川菜,今天我帶你們去試試本地菜如何?”
“唐經理有心了”,邵黎看向前台會客區,辛從悅站在玻璃門旁,背着大号托特包,嘴角挂着剛好的笑容。五官精緻,皮膚透亮白皙,整個人盤靓條順,确實讓人過目不忘。
隻是美女多了去了,這位姑娘有什麼特别之處,能讓老大念念不忘?
帶着這份好奇,紹黎主動上前自我介紹:“您好,我是紹黎,您是馮昭總的同學吧,那天在飛機上咱們見過…”
辛從悅起初挂着笑,一聽馮昭,臉色逐漸變得僵硬,不可置信的反問道:“您和馮昭是同事?”
“是啊,你說巧不巧,又見面了。”
那他和褚遂宇的關系——
辛從悅猛然意識到什麼,心不在焉地盯着紹黎那張過度客氣的臉,後面說了什麼,全然沒有聽見。
“咱們先下樓,邊走邊聊”。
她跟在後面,大腦還在梳理人物關系,到電梯口時恰逢門打開,唐霖拉着她往旁邊讓了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