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胤緊緊抿着唇,眼神簡直能把人凍住。
被這目光盯着,她下意識松手,卻忽然被他反手扣住。幽媓來不及反應就已被他扼住喉嚨,他離她很近,四目相對,她能看清那雪山湖泊般的眼眸裡湧動的暗潮。
“想故技重施,對麼?”
“你說什麼……”
“你想殺我。”他逼視着她。
“我沒有!”
她去掰他的手,卻因受傷而沒有力氣,半天掰不開,身上的傷口又開始疼了,眼淚也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這算什麼啊?她确實是懷着目的來的,可是她從來沒想過要害他,也沒傷害過任何一個人,她為了救他,受了這麼重的傷,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憑什麼?憑什麼這麼對她?
他看着她眸底的淚花,狹長眼眸微眯。
“狡辯。”
“我沒有撒謊!我是真心想幫你!我想救你!在往生海,在古莽國,還有剛剛我安慰你的話,那些全部都是真的!我拼盡全力替你拖延時間,受的這些傷,也都是真的!”
他眸光閃動:“不過是演戲,想赢取孤的信任。”
她驚怒:“你!你恩将仇報!你簡直是非不分……”
話音未落,門口忽然傳來嘈雜人聲,随着“轟”的一聲門扉開合,有人大步走了進來,還有人在後面急呼:“王叔——”
相胥面色陰沉,徑直走到床榻前,一把掀開簾幔。
他陡然僵住。
扶桑王如雪的銀發披落身後,衣襟半敞,他身下壓着一名貌美的少女,面頰漲紅,眼角帶着晶瑩淚花。
這場景……分明是……
幾人面面相觑。
率先跪下的是相胥身後的羅泱。
“王上恕罪!”
她低垂着眼眸,心裡卻犯嘀咕:這是怎麼回事?剛才進來的時候,明明還看見……
再回神的是相胥,他的目光在榻上兩人間來回交替,最終也落回了地面上。
“王上恕罪。”他也跪下,沉聲道。
青胤垂眸看幽媓。
她有些尴尬,趁機撥開他挾制她脖頸上的手,一骨碌翻身到床下,跪在羅泱身邊。
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簡直像是要把她千刀萬剮。
幽媓當沒看見。
逼視無果,青胤整了整衣襟,恢複神色。
“攝政王怎麼來了?”他正色道。
“臣聽聞王上身體欠安,公主又在此守候整夜,心中擔憂至極,故此前來探望。”
“你消息倒是靈通。”
相胥身子一僵:“……臣不敢。”
青胤笑道:“孤最近不堪操勞,朝中要務都交由你代理,本以為你難以抽身,卻沒想到你竟還有空闖孤的寝宮。”
相胥默然片刻:“此乃非常時期,臣不敢懈怠。臣擔憂王上身體,凡有風吹草動都挂懷在心,卻沒想驚擾了王上……”
他瞥幽媓。
青胤輕咳幾聲。
“王叔的好意,孤心領了。既然你已看到孤安然無恙,就先退下休息吧。”
相胥俯首:“……是。”
……
羅泱松了口氣。
她當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也覺得自己方才撞破了弟弟的好事,見相胥要走,也不動聲色地起身,想跟着溜出去。
卻忽然聽青胤低沉的聲音:“你留下。”
她身形微僵,頭低得更甚。
幽媓想,難道是要姐弟二人叙舊?那她在這裡是不是不太合适?得回避一下?
她也想悄悄起身,卻被青胤眼風掃到。
“站住!”
他的語氣比方才對羅泱嚴厲多了。
幽媓心虛地低下頭:“你們先聊呗,我等會兒再回來。”
羅泱被她的膽大包天吓到了,她回頭瞪大眼睛看她,兩人四目相對,幽媓沒意識到自己的放肆,奇怪對方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自己。
她用無辜而又疑惑的眼神回應羅泱。
羅泱回過頭:“王上,不如我一會兒再來?”
青胤什麼也沒說,周身氣壓卻驟然下降。
這是他訓話前慣有的氣場,羅泱隻好識相的住口。
果然,隻聽青胤問:“是你派她來的?”
“是,我聽聞城中有位神醫,就想……”
“聽聞?”青胤加重這個詞,語氣不善,“僅憑幾句話,就找了個來曆不明的女人給孤診治?”
羅泱詫異:“可她把你治好了啊。”
“……”
青胤語結,餘光瞥到幽媓,發現她雖恭敬地垂着頭,嘴角卻撇着,那神情好像在說:就是就是,恩将仇報。
他臉色一沉:“懸壺宮醫者無數,你為何偏偏選了這麼一個人?羅泱,你居心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