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洵：“目前除了鄭千，沒有其他人死亡，但腦損傷的不少。因為這個，啟元文化有幾個晚一點入股的董事舍不得放棄安彌爾這棵搖錢樹，還想着把事情壓下去，再找個機會恢複數據，讓她重生呢，真是很難評價了。”

代曜：“如果有可能，決哥希望安彌爾回來嗎？”

“那個中之人，我同情她。”陳先決沒正面回答那個問題，“可真要算時間，我是在她死後成為安彌爾的粉絲的，所以說到底我并不認識真正的她。起碼在我這裡……她們兩個不是同一個人。”

她們的确是兩個個體，代曜知道沒必要再問了。

他那個問題其實有點尖銳。作為粉絲，陳先決當然希望他喜歡的明星能回來，可如果他那麼說的話，似乎又顯得對真正的安彌爾太殘忍。

無論真人偶像還是虛拟偶像，偶像這個概念本身，就是最為虛拟的存在。

即便回到真人偶像最鼎盛的時候，大多數粉絲也很難知道他們喜歡的那個偶像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人們愛上的始終是那個幻象。

又聊了一會，代曜讓他們趕緊下班吧不用陪着自己了。

三人走後不久，代曜收到一筆獎金，還有就任機動隊第三小隊隊長的通知。

他記得，沙吉進機動隊幾年後才成為小隊隊長，而他用了半年不到。

放在前幾天，他可能還挺高興的，但多了層卧底身份之後，心裡的顧慮也更重了。

等找到池知夏，他就遠離這些亂七八糟的鬥争，當個自由閑散的普通人。

想到這，代曜聽到有人叫自己。

機甲停靠室難得這麼熱鬧，陸洵他們走了沒多久，沙吉又來了。

“甘唐還在技術組忙後期工作，不然她也一起來了。”沙吉道。

代曜把零件靠在牆邊，順着問：“萊頓在雨城的位置已經确定了嗎？”

沙吉：“還沒有，他用的代理IP，破解起來有難度。”

玄绀目前還沒暴露，代曜得出這個結論。

兩人短暫沉默，除了正常的工作交流，代曜和沙吉能說的話其實不多。

沙吉太像長輩了，一般都是他說很多，代曜聽完，回一個“對”，或者長一點，回“真是受益匪淺啊”！

但代曜知道他對自己好。

沙吉的體貼體現在很多細節上，比如這會看代曜滿頭大汗，調出控制系統，想把室内溫度調低一點。

“不用麻煩了，隊長，就快結束了。”代曜道。

“其實你不來也可以的，林本意不是為難你。”沙吉道。

代曜：“那誰知道呢，他那樣的，我還是别惹好了。”

沙吉：“别擔心，林停職是暫時的，等這段時間過去就會複原。我知道，作為同事，你想為他分擔一點。”

“不過他好像并不需要……哎，算了。”代曜道，“我不擔心，我是操心太多了，以後專注自己好了。”

沙吉看他說起林溯，語氣就變得波瀾起伏，沉默片刻，道：“小曜，要是今天被停職的是我，你也會去找俞部長嗎？”

代曜下意識道：“那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沙吉控住他肩膀，定定地看着他，重複了一遍：“哪裡不一樣？”

代曜也被問住了。哪裡不一樣呢，明明都一樣，沙吉和林溯對他來說都是同事、是上級。

他意識到說錯了，改口道：“沒有不一樣。隊長，無論是你，還是祁、或者洵姐發生了這樣的事，我都會這麼做的。因為我們是同事，更是朋友。”

沙吉神情放松下來，他想是誰都沒關系，隻要不是林溯。

他們沒有注意到，幾分鐘前，停靠室裡又多了個人。

林溯站在他們身後，眼神因代曜那句“沒有不一樣”而變冷。

他正準備離開，突然看見沙吉胳膊搭上代曜一側肩頭，覺出異樣，打開可視化監測工具。

果不其然，此刻空氣中的信息素已經飙升到極高濃度。

林溯是Beta，聞不到信息素的氣味，但治安局每個房間都有控制系統，能借助其中的監測工具看到室内空氣成分和不同成分的濃度，包括信息素。

他看見代表Alpha信息素的紅色粒子從沙吉身上源源不斷傾斜出來，萦繞在代曜身側，看上去就像騷擾的觸須。

在喜愛一個人的時候，Alpha會自覺或不自覺地散發出許多信息素。

沒有外出任務的時候，治安局會根據員工身體規律定期安排注射抑制劑，但到了周期之末，抑制劑效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并且員工本人不刻意施加控制的話，還是會出現這種情況。

沙吉的信息素洩露出來了，像香水似的附着到代曜身上。但作為Beta，代曜聞不見也看不見這些，渾然未覺，仍然在聽沙吉說話。

林溯擡步過去，用眼神将他們兩個隔開。

代曜看見林溯，剛要開口，先被他表情凍了一身冰渣子，納悶地想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