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曜一個“好”字還沒說出來,另一側胳膊也被拽住了。
林溯動作不大,鉗住代曜的手暗中使力:“不能。”
你倆玩拔河呢?問過河的意見嗎?代曜無奈。
“林,讓小曜自己做決定吧。”沙吉道。
林溯不作聲了,看向代曜。
代曜收回自己的兩隻胳膊,想了想,對沙吉道:“隊長,你找我大概什麼事呢?新的工作任務嗎,我好像沒收到通知。”
沙吉望過來的眼神升了溫度:“不,是私人問題。”
“代曜。”林溯壓低聲音,語氣含了威脅。
代曜瞪他一眼:“幹什麼,事有輕重緩急,我先了解一下,才能決定啊。”
林溯眼簾略略下沉,眼眸裡的灰色像積雨雲沉沉地壓下來:“現在立刻離開這。”
這人不用命令的語氣是不會好好說話嗎,代曜覺得鬧心。
沙吉拿過話頭:“小曜,我要向你道歉,昨天晚上……我在你身上留了信息素。”
他說話聲音不算小,有人經過聽了一耳朵,立覺有情況,剛要靠近細聽,又被林溯刀似的目光給撅回去了。
“别看了,快走快走。”
代曜愣了愣:“啊、這個……”難怪會有那些流言,他倒是頭一回遇到這種情況。
沙吉:“我知道這很不禮貌。你這幾天有空嗎,我請你吃飯,有家飯店你應該會喜歡,就當向你賠禮道歉。”
“沒關系的,為道歉專門吃飯也太嚴重了,”然而代曜聽到吃飯兩個字就兩眼放光,“不過飯店品鑒一下也……”
話沒說完,代曜被林溯拎着後衣領拖走,他人都走出兩裡地了,還惦記着那頓飯:“我先走了隊長,吃飯的時間定下來了記得告訴我啊,沒時間的話就給我發個消息……”
林溯直接把他嘴捂上了。其他人沒見過這陣仗,隔了老遠圍觀。
代曜在超聲波清潔室過了一趟,整個過程不沾一滴水,但頑固的信息素都被清除掉了。
他也總算知道林溯各種折騰的原因,有點納悶:“林,你不是Beta嗎,也能聞到信息素?而且你發現了,告訴我一聲就行,幹嘛費那麼多事,我還以為你……”真是個喜歡看人洗澡的變态呢。
林溯冷聲:“搞清楚問題出在哪。”
代曜:“都說了是誤會了,隊長也不是故意的。”
林溯皺眉:“你對自己的事情都這麼漫不經心?”
代曜:“我自己的事,你不高興個什麼勁?我和誰走得近、身上沾了誰的信息素,都和你沒關系吧。”
林溯盯着他:“我不認為你對沙吉感興趣。”
代曜逆反:“你說了算嗎?好像很了解我似的,萬一我就是對隊長特别特别感興趣呢?”
林溯沉默片刻,追問:“你喜歡他什麼?”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代曜轉了轉眼珠子,“還是林副部長教官當慣了,連這個也要指導一下?”
林溯很重地剜了他一眼,從外套内口袋裡拿出一本巴掌大小的書,是昨天說了要送給代曜、但他忘了拿走的那本詩集。
代曜拿過書擺弄了一會,狀似随意問:“說真的,我有點好奇,像林長官這樣年輕有為、超凡脫俗、才華橫溢、出類拔萃、卓爾不群……”
鋪墊了一大堆,林溯瞟他示意他說重點,代曜抛出最後的問題:“你有沒有喜歡過誰?”
他做好了林溯拒絕回答的準備,然而林溯認真回答了:“我記憶裡有一個人,但我把他忘了。”
代曜:“好矛盾的話,既然存在于記憶裡,又怎麼會忘。”
林溯沉思片刻,緩緩道:“我遇見過一個人,但不記得他的樣子、也不記得和他發生過什麼,隻記得他對我很重要,但除了那一點感覺,沒有其他痕迹。”
代曜:“聽着像夢裡的人。”其實他想說,聽着像被鬼纏上了。
林溯不置可否:“或許吧。”
說得那麼玄乎,不像追憶前任,倒像在打太極。代曜後知後覺,林溯這麼說,大概是不太想提及往事。
同時他心裡泛起一點異樣,像咬了一口沒熟的果子,滿嘴都是澀的,随後不知出于什麼心理,道:“我就沒您這麼深情,能對一個人念念不忘這麼久。”
他侃侃而談,然而其實并沒有正經談過戀愛。
十幾歲的時候爸媽找人給他算命,大師說他和離得近的人緣分淺,爸媽聽了都不高興,他則愛信不信沒當回事。
可後來證實真是這樣,英年早逝就是最有力的證明。
回想他原來的二十一年,也曾對人有過好感,但都還來不及發展,就各自失散。也不是什麼特别的變故,無非升學、搬家之類的。
真要細究,這些也不能算阻礙。可那些人走就走了,他不刻意去留或去追。歸結到底,是沒産生那種非要不可的感覺。
二十幾歲沒談過戀愛很正常,局裡單身多年的更大有人在,但代曜就是不想頂那名頭,感覺好像少了段經曆,就矮了人一頭似的,于是模糊道:“現在想起來,我腦子裡人山人海的,都記不清誰是誰了。”
他說完,很是注意地去看林溯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