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什麼也吐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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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白闵京,幸好陳禹因為臨近高考,比平常更忙,有理由可以拒絕和白闵京的相處。
白闵京也很忙,臨近期末,他們也抽不開身。
兩個人就這樣好幾天沒見面。
高考的前一周,高三已經沒有了周末考試,陳禹難得有了一個周末。
他拒絕了喬奇他們的聚會,待在自己的公寓裡,陳希爾坐在沙發上,問他:“你想去哪個地方讀大學啊?”
陳禹看着手機,報了一個大學。
陳希爾跳了起來,“你去那麼遠幹什麼?”
陳禹笑笑,“去哪不都一樣。”
“哪裡一樣了,一個南方,一個北方,那個地方很冷哎,聽說一整個冬天都在下雪。”
陳禹的心思放在手機上,他盯着和白闵京的聊天界面,兩個人某天加了微信,但是到現在都沒有和他聊過天。
他想把白闵京約出來,和他談談,但是手一直在躊躇,似乎是在想什麼理由把他約出來,約出來之後該怎麼談。
正當他猶豫不決時,白闵京卻突然給他發了一個“。”
但很快就撤回了。
陳禹對這個句号再清楚不過。
過去白闵京在外面收到委屈了,或者想他,就會先驕矜地發個句号,等到陳禹回了,然後再開始一長串的信息轟炸。
陳禹打字。
【?】
那邊一直在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陳禹等了半天,白闵京又發來一個“。”
【你在哪。】
陳禹猜白闵京應該是發生了不好的事,懶的和他玩你畫我猜,直接問。
那邊還是“對方正在輸入……”
陳禹打字。
【出來。】
陳禹給他發了個地址。
“我出去一下,晚飯你自己點外賣。”陳禹換了一件衣服,看着外面陰沉沉的,怕外面又下雨,帶了一把傘。
陳禹和白闵京約在市中心的公園。
今天天氣不好,公園人不多。
他靠着樹,等白闵京過來。
遠遠地,他就看見一個熟悉的影子。
白闵京的身影走近了,他今天沒穿校服,隻穿了一件白色短袖,黑色長褲,額前的劉海似乎長了一點,微微遮住了一點秀氣的眉眼。
身形清瘦,氣質幹淨疏離,五官秀緻,很賞心悅目。
自從知道白闵京也重生了,陳禹突然就不知道怎麼和他相處了,今天是這段時間第一次見面。
“來了。”陳禹收起手機。
“嗯。”白闵京平靜地看着他。
陳禹才後知後覺注意到他瞳孔裡隐秘的情緒。
兩個人莫名的靜默了起來。
陳禹在河邊的長凳坐了下來,白闵京也在他身邊坐下。
“你今天出什麼事了嗎?”陳禹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白闵京眨眨眼,然後搖搖頭。
又是這樣。
陳禹想。
白闵京總是在隐瞞他很多事,過去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陳禹對于他的隐瞞也無可奈何,他意識到自己身邊坐的是他前夫,渾身都有點不自在了起來。
白闵京不知道陳禹的複雜心思,他看到陳禹眼睑下的烏青,忍不住擡起手摸了一下。
剛碰到皮膚那一刻,陳禹就迅速躲開了,速度之快,讓白闵京都沒反應過來。
他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神情愣了一下,眉眼又很快就壓了下來。
自陳禹知道白闵京也是重生的後,對他臉上的情緒便能很熟練地捕捉到并摸清原因。
“哦,我有點被吓到。”陳禹看出了白闵京的生氣,怕他以為是自己嫌棄他,解釋了一句。
白闵京接受了這個解釋,又想上去摸。
要是之前陳禹還能裝傻地拒絕,但一想到面前是和他一樣重生的大小姐脾氣的前夫,他深谙上輩子白闵京的脾氣,隻好任他作為。
白闵京冰冷的手指摩挲陳禹的皮膚,皺眉:“你沒睡好?”
陳禹感覺臉上有點癢,“有點。”
見他摸也摸了,問也問了,再沒有理由發脾氣了,便自然地躲了一下。
白闵京收回了手。
“你叫我出來幹什麼?”白闵京看着河水邊的鴿子,問他。
陳禹心說:還不是因為你看起來心情不好,想要找我,所以我才出來。
其實這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是陳禹想和白闵京說說分别的事。
在知道白闵京重生後做出來的一系列事情之後,陳禹腦海裡的保持距離的決定便再次堅定了起來。
白闵京喜歡意氣用事,做事全憑心情,但陳禹不能和他一樣。
他不想讓白闵京去做自己不擅長的事,為了靠近自己,然後委曲求全,笨拙地跟在身後,這都不是陳禹想要的。
而且,他實在太害怕過去重蹈覆轍了
“闵京。”陳禹開口,“以後不要來找我了。”
白闵京身體僵硬了一瞬,嗓音冷冷,“你說什麼?”
陳禹眼神沒有聚焦地看着前方,他換了一個委婉的說法。
“我過幾天要高考了,很忙,考完之後我就不在這個城市呆了。”
“………”
白闵京沉默不言,五官線條僵硬冷淡,手指蜷縮了起來,整個人如同毫無死氣的雕塑。
陳禹看到他又在摳自己指甲,按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他像上輩子那樣,用溫和耐心的嗓音哄他。
“闵京,不能再受傷了。”
“傷口很疼,你不能繼續這樣讓自己疼了。”
其實他想說,也不要再向過去那樣尋死了。
但那樣就徹底暴露了兩個人都重生了的事實。
他不想暴露,白闵京也不想。
這是他們都心知肚明的秘密。
白闵京眼神空洞,眼皮緩緩地眨了眨。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傍晚來臨,陳禹拍拍他的肩膀,“又要下雨了,回去吧。”
白闵京像個呆呆的木偶跟着他。
走到街道,陳禹道“就在這裡分開吧。”
白闵京沒動,他慢慢地從僵滞的情緒裡緩了過來,又恢複成了那副冷淡陰郁的神情。
他沒走,轉過身,平靜地看着陳禹,突然輕聲開口,“我餓了。”
陳禹假裝沒有聽出他語氣裡的示弱撒嬌,很是随意地扯了嘴角,“哦是嗎,那你回去吃飯吧,我先走了。”
說完也不知道是在怕什麼,轉身就走了。
陳禹走的很快,一會的功夫就走到了轉角,腳步一頓,還是沒忍住轉頭看向白闵京。
白闵京背靠着樹,頭顱低低地垂着,黑色而柔軟的黑發微微拂動,遮住了那雙漆黑潮濕的眼睛。
路上行人大多都三三兩兩結伴,嬉笑着與他擦肩而過,隻有他一個人伶仃地站在街角,仿佛是被喧嚣丢棄的一隻小狗,沒人要,也沒人在意他。
陳禹一直告訴自己别再關注他了,自己不能再優柔寡斷,他應該要更決絕一點,但有些理智總是會在某些時刻崩塌。
他知道白闵京不是個會好好吃飯的人,他雖然說餓,但如果沒人陪他,他也隻是随便對付幾口,甚至懶得吃。
上輩子他們每次一吵架,白闵京就會怄氣不吃飯,連水也不喝,搞的陳禹每次都哭笑不得,又是心疼又是無奈,也忘記了生氣。
媽的。
陳禹似乎是自罵了一聲。
他仰天長歎一口氣。
再順從他一次。
就當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