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時有車鈴叮鈴,陽光灑落睫羽,陸林深眼皮逐漸發沉……
然後……
然後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再醒來時耳邊是關越詩輕聲的催促:“糟了糟了,再睡要遲到了,陸林深?”
應是看他沒有反應,她雙手微微搡了他兩下,話中也透出焦灼。
陸林深怕自己突然睜眼尴尬,偏了下頭這才慢慢坐起來,擡眼時卻仍和她的視線撞在一處。
她眼睫輕眨兩下,退後兩步站的乖巧。
陸林深不自覺清清嗓子。
“洗把臉醒醒神,快回醫院吧。”關越詩說。
鮮有的午睡經曆讓他頭腦發懵,隻顧跟着關越詩的指揮動作。
等帶着打濕的發梢站在玄關,陸林深才徹底回神。
他低頭看下腕表,時間雖緊倒也沒到遲到的地步。于是轉身對關越詩囑咐:“下午别忘了去挂水。”
“知道了知道了。”關越詩催他,“你快來不及了。”
陸林深腦中仍在思索,于是站在那沒動。
“昨夜給你的藥丸記得按時吃,那個……”
“一天四次,一次一丸。”關越詩打斷他的話,将人推出去,“陸大醫生,我記得很清楚,但你好像不太清楚你上班真的要遲到了。”
她話說完,“砰”地一聲關上房門,隻留陸林深滿臉錯愕愣在門外。
今天是暴躁版的小獅子?
陸林深失笑搖頭,快步朝門診樓走去。
門内,關越詩站在窗邊看那道身影走遠,長歎一聲拿出手機。
撚針一獅子:貝貝,我能不能去你那住幾天啊?
手機屏亮,宋恩貝直接回了電話過來。
關越詩接起電話,聲音頹喪:“喂。”
宋恩貝疑惑:“寶貝,這才一個晚上就出師不利打退堂鼓了?”
關越詩咬唇:“倒也沒有。”
宋恩貝不解:“那這麼好的機會,你幹嘛要走?”
關越詩咬咬牙,向宋恩貝解釋了剛才的情況。
剛剛她本是想趁兩人同在沙發放松,叙些小話,似是而非引人遐想一下,正好拉進點兩人距離。
不想陸林深可能真的累了,竟很快睡了過去。她心中無奈,一時又有些意動,還沒等自己反應過來,身體已挪得離他近了許多。
烏沉的眉眼,稀碎的額發,挺直的鼻梁和溫潤的下颌。
還有那桃花瓣狀绯色的唇……
陽光灑落窗台,穿過陽台侵透沙發一角,想是陸林深開了窗戶,紗簾微微翻飛變幻無數光影。
她就借着這日光,觀察起了他。
直到手機突然震動,驚擾心跳,關越詩才發現她竟就着他的睡後容色,度過了整個午後。
深覺自己開始變态,關越詩痛心疾首:“我不能再待在他家了,陸林深的家像是有什麼buff加成,我今天做什麼都緊張,感覺都不會面對他了。”
她自暴自棄繼續咆哮:“我看他做什麼都覺得好有意思。哪怕他隻是在睡覺……”
電話裡,宋恩貝一陣狂笑:“寶貝,你喜歡人原來是這個樣子的嗎?以前追你那些人肯定打死想不到自己是這麼輸的。”
“我在跟你說我緊張,跟那些人有什麼關系?而且,什麼輸不輸的。”關越詩槽道,“好歹能上牌桌才有輸赢可論吧。”
電話裡傳來微弱的電流聲,昭示着宋恩貝此刻的無語:“确實,什麼遊艇珠寶鮮花,你關越詩喜歡的,才可能是赢家。”
也隻有你喜歡的,才有機會。
想想以前追關越詩那些人,宋恩貝覺得自己可能無意發現一個真相。
關越詩這種女人用追嗎?以前宋恩貝一直以為是用的,不然那些捧着鮮花珠寶的人的失敗算什麼。
但現在她覺得也許用,也許其實根本不用。
你若問如果我就是要追,怎麼才能成功呢?答案是,你得先經過她的允許才能追她。
那怎麼才能得到她的允許呢?
宋恩貝無聲地笑了,那當然是……她本來就喜歡你。
這就很容易讓人陷入一場怪談,看不清的人覺得得到關越詩的青睐難如登天,看清的人發現,原來這姑娘是如此至純至性。
因為從始至終,她先給出的愛,才是這場追趕遊戲的入場券。
對于有着這樣感情觀的關越詩來說,單獨面對陸林深時當然緊張雀躍。
因為她喜歡的,僅僅隻是他的存在。
想通這些,宋恩貝歎息一聲。
“小詩,”她慎重建議,“不然咱别追了吧。”
關越詩一時怔忪,她不明白宋恩貝為何态度如此急轉直下。剛想說些什麼,電話裡宋恩貝聲音又起:“我開玩笑的。”
她自己是個畏縮的膽小鬼,怎麼還要來擋勇敢者的無畏。
宋恩貝故作輕松道:“我們小詩一定會成功的。”
關越詩笑起來:“本來我就緊張,你還在這搞我心态。”
宋恩貝麻溜認錯,兩人又調笑幾句,這才挂斷電話。
關越詩坐在床上捏着電話,心中滿是鬥志。
撚針一獅子:中午聽你說起有抄經的習慣?
陸林深想來這會不忙,回複很快道:“對,想靜靜心。”
每天面對那麼多癌症病人,人的思緒确實容易被影響。
關越詩思考片刻,回道:“可以看看你寫的經帖嗎?”
陸林深:“當然,書桌上就有。”
關越詩點點屏幕:“我可以進書房?”
陸林深:“當然可以。”
關越詩咬住下唇:“不怕我看到什麼不該看的?”
屏幕那邊陸林深不知是在忙還是被關越詩這話難住,過了會兒才回她。
小先生:還有一些舊日臨摹收在書櫃裡,你想看的話可以自己去找。
轉移話題,關越詩不是很想理他。
小先生:房子我買來以後并未翻新,不過你若是感興趣,所有房間都可以參觀。
關越詩挑眉不語,隻等着看他還有沒有下文。
對面似又去忙了,過了好大一會兒才又出現。
小先生:沒什麼是你不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