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簡出門時還是清晨,那時太陽才剛剛露頭,現在太陽卻已經馬上升到了她們頭頂。
兩人坐在桌子的兩邊,均是神情疲憊且沉默地吃着碗中的小馄饨。
雲寒客已經筋疲力盡了。
他現在完全放飛了,霸王餐就霸王餐吧,正好吃飽了還能省一頓中午飯。
對面的遲簡也是面無表情。
隻是一次又一次地将一個個小籠包殘忍地溺死在酸辣的蘸料之中。
沒想到她應付了劉老二人整整三年,結果劉家三人最難纏的竟然是已經說不了話的劉蘭蘭。
簡直荒唐!
遲簡覺得自己的專業能力被侮辱了。
二人一開始确實進行了一系列瘋狂拒絕的大動作,并且遲簡已經明顯感覺到劉家二老将要被自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說通了。
誰知道就在遲簡即将掃碼付款的時候,劉蘭蘭突襲出來。
她拿着一個小本子又是哭又是寫,最後洋洋灑灑地直接寫了一篇三千多字的泣血書。
劉蘭蘭上過學,有文化,文章中靈活運用了千百種修辭手法,言辭誇張辭藻華麗,看的劉家二老泣不成聲,就連對面的少年人都漸漸紅了眼眶。
但是三千個字化為一句話,好像她們二人今天不接受這一頓早餐就罪大惡極一樣。
最後二人終于落敗,任命般地吃了兩人人生中的第一頓霸王餐。
臨走時甚至還一人拎着一個大号紙袋。
兩人的回程路途一緻,走在回學校的路上,雲寒客憋不住問出了聲:
“你到底幫他們做了什麼,這也太熱情了,我這輩子都沒被這麼熱情地對待過,真是太可怕了”
說完又掂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紙袋,很沉,從中也散發出了香料的味道,應該也裝了不少。
剛才在劉蘭蘭的一頓操作之下,這個漂亮的少年也聽到不少,所以劉蘭蘭的事情也沒什麼回避的價值,所以她也直接回答了這個問題。
“當初劉叔他們剛來上京城的時候,精神很差,絕望的感覺你在一百米外都能感覺的到。”
“我也沒做什麼,隻是每天來和二老說說話,解一解心結,給他們點兒希望”遲簡一字字清楚地叙述着。
“正好我學習法律專業,所以在劉蘭蘭傳來線索之後,擔任了二老的法律咨詢。”
“其實我從頭到尾什麼實質性的東西都沒有幫到他們”
“但是……”
遲簡的話還沒有說完,雲寒客就接道:“但是你确實是在他們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候給了他們希望”
聞言,遲簡沉默了一陣,回答道:
“應該是吧。”
二人都沒有說話。
她不是當事人,沒有辦法共情那種絕望。
所以在那一段時間,她隻能用自己剛學到的淺薄知識和貧乏幹癟的語言去盡可能地疏散陰霾。
所以她不覺得自己有付出什麼。
雲寒客的内心也很壓抑。
他剛才也看到了那個劉蘭蘭哭着書寫的場景,也了解到了這位女生在本該充滿幹勁希望的青春年紀所遭受到的劫難。
“那她的那個孩子……”
後半句話雲寒客在腦子裡拆開組合了好幾次,企圖以一種更加柔和的方法表達出來。
“那個男人的孩子……”
……
雲寒客最後也沒有将話說出來,因為他認為這樣的問題很不禮貌。
遲簡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也看出了他心底的糾結,但是劉蘭蘭自己都不忌諱,遲簡也意在為劉蘭蘭做出解釋。
“那個男人摔死了她的第一個孩子。”
雲寒客知道。
劉蘭蘭說了,那個男人摔死了她的第一個孩子,因為不是男孩兒。
然後養好身子之後劉蘭蘭就跑了,在被捉回去之後不久便有了現在的這個孩子,并生了出來。
是個男孩兒,所以這次那個男人沒有将她的骨肉摔死。
在被解救出來時,這個孩子還尚在襁褓,不滿一歲。
遲簡繼續說:“上一個孩子沒有保住,劉蘭蘭有了心結,認為是自己沒有能力保住她。”
雲寒客看着走在自己身邊的女生。
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神情很淡,剛才和劉家三人輕松開玩笑的情緒半分沒剩,隻是緩緩地向他說明。
“當時她父母也問了她要不要留下這個孩子,劉叔劉嫂害怕她看到孩子就想到那個男人。”
畢竟那個男人并不是她的丈夫,隻能說是一個殘暴且毫無人性的犯罪者。
“但是劉蘭蘭十分強硬的要将孩子帶着,她說這是她的孩子,她的骨肉,那個男人隻不過是提供了一顆可有可無的精/子罷了”
當時遲簡也很詫異,不過轉念一想也能想通。
劉蘭蘭在上京城接受了高等教育,又在社會闖蕩了一年,早就不是會被糟粕左右的戀愛腦了。
想到這兒,遲簡突然輕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