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裴行川??”
隻覺得一個悶雷在腦中炸開,萬山朗看見黑影終于動了,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轉身離去。萬山朗腦子嗡嗡地,拔腿朝他奔去,“裴行川!”
呼聲穿越長夜,裴行川猝然擡頭,待那人到了跟前,才遲緩地回神。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萬山朗低頭看他揚起的臉,習慣性捉住他的手輕捏了捏,冰冷僵硬得石頭沒區别。
“……我出來轉轉,路過這裡。”
太長時間沒說話,像是忘了怎麼發音一樣,裴行川的聲音有點喑啞。萬山朗灼灼的目光讓他有些無所适從,低頭,想起了什麼,又擡頭看着他的眼睛,“新年快樂!”
心尖一顫,萬山朗目光描過他沒什麼血色的臉,瘦了,顯得眼睛更大了。“嗯,也祝你新年快樂。”
“你在這裡站了多久了?”他問。
“哦。”裴行川反應有些慢,好半天,才說:“就幾分鐘。”
“怎麼不進去找我,或者打個電話呢?”
“我就路過。”
裴行川拇指動了動,還沒碰着食指就被捏住了。他頓了下,将手往外抽,“我沒想打擾你,就想站會兒就走的。”
“别走。”萬山朗抓着他的手不松,“求你了,别走。”
裴行川抽手的動作頓住了,多年的朝夕相處,心照不宣地讀懂了未盡之意。
“……沒有。”
裴行川清了清嗓子,“我準備回家的。”
“我要去買煙花,一起嗎?”萬山朗問。
裴行川猶豫了一會兒,他的右手被萬山朗握着揣進了外套口袋,這并不是在跟他商量的态度。
不過裴行川沒想這麼深,他今晚總在發呆走神。萬山朗也沒催,隻靜靜等着。十二點将近,老城區河對面的鄉鎮已經等不及了,鞭炮聲率先此起彼伏響起。
緊接着,大街小巷也開始響起鞭炮聲,煙花破空的尖嘯聲劃破黑夜,他們循聲望去,熔金穗子綻于長空,短暫照亮了這個世界。
“好。”
買個煙花的事,裴行川卻跟做下了什麼重大決定似的。萬山朗垂頭,見他铿锵有力地重申:“我們去買煙花!”
沒人聽到萬山朗仍惴惴不安的心。口袋裡的手松了又緊,擠過裴行川的指縫,牢牢反扣住,附和道:“好!現在就去!”
像是收到了沖鋒号角,更多煙花從老城升起,這段破敗老街忽明忽暗,兩人并肩朝不遠處燈火通明的大路走。
“哎哎哎!你們幾個人幹什麼呢?!”“不許跑!東西要沒收!”“臭小子!可真行啊,放個炮把車都丢這兒了!”
警察叔叔的喇叭聲響徹天際,快将鞭炮聲掩過去。萬山朗身形微頓,餘光看到裴行川轉頭去看,趕忙帶着他大步朝前走。
裴行川看了眼交閃的警車,“怎麼警察都來了?”
“亂停亂放吧。我剛走過來時,那段路都被亂七八糟的車堵死了。”萬山朗義正言辭,“真是太沒素質了!”
裴行川點頭,可剛聽他說完,就聽到喇叭大喊:“不許放煙花!”“快把炮熄了!”“那邊戴帽子的那個女生!快把煙花丢了!”“哎!你們站住!那個穿白衣服的!”
“!”
穿白衣服的萬山朗聽出聲音是朝着這邊來的,拉着裴行川拔腿就跑,後者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已經跟着跑出數十米,倉皇間,看到一些小孩、大人,懷抱煙花爆竹嘻嘻哈哈四處逃竄。
裴行川的聲音随着腳步有些起伏不平,“榆陽什麼時候禁鞭了?…我們還沒買,為什麼跑啊。”
“我心虛!”
扭頭看見裴行川一臉茫然加莫名的興奮,萬山朗哈哈大笑,“哪兒有那麼多為什麼,别管了!先跑了再說!”
于是裴行川不再糾結,加快速度奔跑,跟上他的腳步,不再回頭看身後這一路污雪泥濘。
兩人穿梭在小巷間,萬山朗努力分辨着路,終于在把裴行川帶迷路之前找到了家賣煙花的店。沖店裡吆喝了聲,老闆緊趕慢趕出來,“兩位帥哥買點兒啥……你咋又來了。”
他指着戴着口罩的萬山朗,“你剛剛不是……”
“哎哎哎——”萬山朗狂給他使眼色,“這不想再買一點放着玩兒嘛。趕時間,别廢話。”
“…哎,哎好嘞。”老闆莫名意會到了他的意思,收回在他們身上來回掃視的目光,心說有錢人都什麼毛病。有車不開,腿着來。
找了個空曠的地方放煙花,發光噴泉在面前展開,像銀河中無數星子墜在腳邊,熠熠火光映在他們驚歎的臉上。玩了一會兒,兩人并肩坐在花壇邊上觀賞一個五分鐘的大煙花,萬山朗注意到裴行川又在走神,胳膊拱了拱他,“裴行川。”
裴行川轉頭看他。
“你又在想不開心的事嗎。”
“……嗯。”
“那,”萬山朗想了想,“還有什麼更好玩的事能讓你開心,我們現在就去。”
裴行川提起了點興趣,問:“比如?”
萬山朗不假思索,“比如——”“去世界演奏廳聽一場交響樂,或是去克裡斯坦蝴蝶谷看藍光閃蝶。”
萬山朗震驚:“你怎麼知道?!”
“好幾年前就去過了。”裴行川笑着感歎,“你真的…跟以前一模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