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袍被随意棄在地上,他胡亂扯着領口,脖頸胸前早已是一片赤紅,他仰頸大口喘.息着想要壓抑體内情蠱所緻,手指用力抓在桌角甚見指甲滲血,卻還是無濟于事。
這情蠱慣會制造幻象,于是他恍惚間好似見到蘇淮卿潔白一身正立在窗前。
“卿卿......”
他想要去牽她的手,伸手去捉卻從椅上跌落,再見那幻影在月光下破碎化塵,洋洋灑灑終成無物。
牆上幾幅畫像被碰落蓋到謝淵身上,眉尾處的那顆朱砂痣迎着月光殷紅奪目。
平日裡慣常衣衫規整貴氣淩人的攝政王,如今裡衣敞開挂在身上,衣帶淩亂垂在腰間,寬肩窄腰一覽無餘。
他喘着粗氣,摩挲着畫上人眉眼朱唇的輪廓,按在朱砂痣上的指腹越發用力,憶起從前她動情時分的模樣情狀,嗓音沉啞一遍又一遍喊着她的名字,“卿卿......卿卿......”
不知多久過去,待一聲悶哼,髒了雪白裡衣,方才洶湧得以疏解幾分,卻還是不夠。
“對不起...”謝淵回過神忙将地上的畫像拾起放至案上,用衣袖拭着,“對不起...對不起...我并非有意這般...”
恍然看到架上所置匕首,他取來抽出,用力割在手臂之上,一瞬間鮮血流出,洇上近處的幾處疤痕。
痛意抵過幾分情.欲,謝淵清醒許多,往早已命人備好的冰桶走去。
如是一夜過去,他換好嶄新衣衫從屋中走出時,又是因失血過多加上寒氣侵體高熱不退。
祁政知他性子,便早已命禦醫在攝政王府中候着給謝淵診治。
皇太後本意不過是想利用男人本性情.欲二字來歸攏謝淵真正至她麾下,但不曾想他竟如此頑固,又心知皇帝如今不能失了謝淵這個倚靠,便對祁政找禦醫為他診治一事也無多幹涉。
禦醫為謝淵包紮處理好手臂上的傷口之後,便起身将杵在榻前愁容滿面的張銘拉至一旁,與他問道:“我先前不是讓你莫要再給王爺備冰水沐浴了嗎?你怎不聽?再這般反複燒下去,終有一日精氣消解殆盡,我恐也無力回天啊!”
此來為謝淵診治的,是太醫院年歲最長也是聲望最盛的鄭誨,謝淵亦敬他三分,張銘不敢不敬,卻能訴苦:“院使大人,我張銘對王爺之忠心日月明鑒啊!小人怎沒勸過,您以為王爺會聽我的勸嗎?倒不如您來勸勸王爺,讓他别再這般折磨自己了,不然别說是青陽郡主能不能找得到了,而是王爺能不能...哎...”
鄭誨蹙眉望了謝淵一眼,瞧他面色如灰唇白失血的模樣,歎氣搖了搖頭。
“院使大人,您可千萬别看着王爺歎氣搖頭啊”,張銘拽上鄭院使的胳膊,八尺壯漢膝蓋軟了又軟,“這偌大京城,可隻有您能救得了王爺啊。”
“胡鬧”,鄭誨将他的手撥開,“我何時說不救王爺了。”
“隻是這情蠱一日不解,王爺便一日不得休養,這病來病去反反複複,病根在體内積而成多,累而成患,外力雖能幫扶,卻難治其根本,可這病根又源自心結,如此,唯有奇迹發生,王爺才得以解脫”,鄭誨将開好的藥方遞給張銘,沉聲:“一則王爺自己想開解了心結便可解了情蠱,二則解鈴還須系鈴人。”
張銘欲哭無淚,“這兩則當真盡是奇迹發生。”
謝淵被兩人說話聲吵醒,咳了幾聲,“張銘...”
“王爺!”張銘聽到謝淵喊他,忙竄到榻前,應道:“屬下在!”
謝淵意欲起身,卻扯到手臂上的傷口又見紗布沁上血,鄭誨見狀上前将謝淵按回榻上,說道:“王爺,老臣說過太多,請您保重珍重貴體,可您呢?一而再再而三至于不顧,再精實的根本,也經不起您這般折騰。”
“有勞鄭大人了”,謝淵輕咳一聲,又道:“孤會注意的。”
“王爺之言盡是敷衍老臣罷了”,鄭誨冷哼一聲,将藥箱收好,拂袖往門外去。
謝淵揚手示意一旁侍衛,便見侍衛拿過張銘遞來的銀錢袋子去追鄭誨。
見謝淵阖眼皺着眉,盡是倦意,張銘上前問詢:“王爺,您可還覺身上冷?要不要命人再給您添床被褥?”
“不必。”
“那王爺您先歇着,屬下遣人去給您煎藥。”
“等等”,謝淵擡眼望去窗外,“孤睡了多久?”
“回王爺,半日而已。”
從今日清晨昏去到如今正午時分,不過半日,張銘不禁佩服他家王爺實在能抗,燒成這樣,竟不過昏睡半日。
聞言,謝淵眉頭舒展少許,将額上浸熱的毛巾摘下,丢進盆中,一旁伺候的小厮忙用涼水洗過,又要給他敷上,卻被謝淵擡手擋下。
聽他命道:“明日便是所書婚期,烏城距京城不遠,但也要半日的車程,未時出發,張銘,你先下去備好馬車。”
張銘圓瞪着眼睛看向謝淵,神色驚訝:“啊?王爺,您這才剛醒啊,這就要趕路,恐怕身子吃不消啊!”
謝淵皺眉,冷聲:“多說無益,領命去做便是。”
“...是,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