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開音樂和其他顧客的聊天聲不談,三人之家靜的可怕。
又過了約莫四五分鐘,方文修終于坐不住。他伸出手在兩人眼前揮了揮,試圖以此動作打破他們三人之間安靜奇怪的氛圍:“什麼事啊你們兩?”
“熟睡”酒吧傾向于清吧那一類的,音樂永遠都隻放着那一首旋律婉轉的TINY7的《漿果》。
三人坐在同一桌,桌面上隻擺了兩杯酒喝一點小食。
方文修的話沒有被音樂聲覆蓋,清晰傳進另兩人的耳朵,算是打斷了沈婧婧用眼神對向莺的質問。
沈婧婧在方文修的疑問句裡收回眼神。
向莺終于得以舒口氣。
差點就讓沈婧婧用眼神盯穿了。
挺奇怪的,她什麼都沒做,偏就是莫名有些心虛。
方文修沒參與她們倆周日晚上的電話粥,自然也無法理解沈婧婧把大家喊出來隻說了一句話,便開始一味盯着向莺看的行為。
沈婧婧當時對向莺說:“小滿,說吧,你為什麼會和他一起去吃火鍋?”
方文修雖然無法理解,但還是猜到沈婧婧口中的“他”一定是單立人的他,而這個“他”一定是那個人。
畢竟向莺一直都沒放下那個人。
而現在,他回來了。
沈婧婧和向莺像是掉線的人終于重新上線,讓方文修終于得以找到機會詢問。
方文修壓了壓心裡那點兒酸澀。
三人之間從沈婧婧盯着向莺看,演變成了方文修盯着她們倆看:“你們兩個很奇怪。”
沈婧婧和向莺對視一眼。
前者毫不猶豫、毅然決然、果斷地倒向方文修的陣營。
沈婧婧雙手環在胸前,學着方文修的語氣:“小滿,你很奇怪。”
方文修疑惑歪頭看了沈婧婧一眼。
沈婧婧先是用眼神回應方文修,緊接着再次用眼神質問向莺。
仿佛是在說:“你最好如實招來。”
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主動約這頓火鍋的人也不是她,但她就是被沈婧婧盯得心裡發虛。
油然而生出一種背叛了好閨蜜的感覺。
他們這桌再次沉默下來。
兩個人的視線集中在一個人的身上,而被視線集中的那個人一言不發地回視着他們。
半晌。
向莺端起桌上的酒灌了一口。
有關于這件事,她不知該從何說起。
思慮過後,決定挑個稍微不那麼近的時間說這件事——她挑在了11月13日。
向莺說得言簡意赅,沒說過多細節,隻是從頭至尾大概捋了一遍事情的重要節點。
從重逢開始,一直講到現在會坐在“熟睡”接受審問的原因。
連晁的确是張甩不掉的狗皮膏藥,自在“熟睡”久别重逢的那一天起,或者是她自從在“熟睡”與連晁對視的那一眼,就注定被他死死纏上。
聽完向莺的講述,方文修與平常一樣沒什麼過多反應。
倒是沈婧婧一改常态,按照正常來說,沈婧婧的反應應該是驚訝或者憤怒地告訴她“連晁不是什麼好東西”“你離他遠點兒”之類的話。
但關于這類情緒和話語向莺一點兒沒在沈婧婧身上看見。
沈婧婧陷入沉思。
思忖片刻後,沈婧婧有點兒憂郁地擡頭,試探性的抛出一個問題:“……如果連晁現在找你複合你會同意嗎?”
向莺幾乎沒思考:“不會,我不是說過嗎?”
“好馬不吃回頭草。”
“好馬不吃回頭草?”
另一道聲音随着向莺的回答一同響起。
三人皆順着聲源望過去。
連晁看着像是剛從外面趕到酒吧裡的。
短碎發被外頭的寒風刮得有些亂。
他今天穿了件騷包的黑色皮衣,皮衣在僅有的一點暗光下,折射出沾在衣服上的一點兒細小的雨水散發出來的光。
原本正談論或傾聽與他有關話題的人都靜在原地。
誰也沒想到話題的當事人會在此刻出現。
關鍵是他們從一開始來酒吧,聊的就是此刻站在眼前風塵仆仆的人。
更準确地說,她們來酒吧就是為了聊這事兒。
沈婧婧張了張嘴,怎麼也沒想到會遇上這麼尴尬的事兒。
前任和朋友讨論前任。
向莺大腦空白了一瞬。心跳不知是尴尬的還是有點兒被突然響起的聲兒給吓到,突突猛跳。
連晁來了多久?又在這聽了多久?
有什麼事兒能比在酒吧說前男友的事兒還要尴尬嗎。
男人的眼神幽深,在幽暗的燈光下看不太分明他的情緒。
但向莺能感覺得到他心情大概是不太好的。連帶着周遭的氣壓都變低幾分。
隻是和朋友之間輕松的一次約會,女人未施粉黛,垂着的睫毛似乎企圖遮住她眼底的慌亂情緒。
連晁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目光幽幽從方文修身上掠過。
最後又重新落到她低垂這的眼皮。
接着,向莺聽見站在邊上風塵仆仆的男人輕嗤了聲。
“你看我哪兒長得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