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治的喉結微動,手不自覺地放在了腰間的符上面,既然周進這麼直接他也不跟他繞彎子,拿出了殺手锏,刺激他:“你看看這個。”
孫治遞過來的是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人笑起來很溫和,他似乎很喜歡淡色的衣服,這是一張藍底學生證。
——是林興詞的。
陳硯生挑眉。
孫治:“既然你這麼不在意自己殺人的後果,那他的呢?”
陳硯生沒說話,等他的下文。
“你大可以現在殺了我,可知道這件事的不止我一個,今天我走不出這裡,這件事就會捅出去。”
陳硯生并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事情,他和林興詞的接觸并不多,但對方既然敢拿這件事來威脅自己,代表林興詞對自己必然是有某種不一樣的意義。
孫治見周進沒再說話,認定他舍不得,證明了自己方法有用。
沒想到這個瘋子還是個情種。
他觀察周進很久了,從小的環境使得他整個人暴戾瘋癫,從小到大壞事沒少幹,村裡人看不起他的又都畏懼他。
他的天選惡靈,隻要再經過他的潤色,讓他痛苦,激發更深層的邪惡,那以後必然是個強大的武器。
“你不會讓他出事的,對嗎?”孫治湊近了些。因着不再僞裝,表情開始扭曲。
陳硯生看到,強忍着不扇他巴掌,等着他自己洩露更多的信息。
果然,孫治加了砝碼:“那蘇禧呢?你也不在乎嗎?她是你的親姐姐吧。”
蘇禧是周進的姐姐?兩人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倒是沒有往那方面想。
“你當然是不怕死,但如果你出事了,她一個人在村裡可怎麼辦,蘇家那個蘇青争好賭成性,什麼畜生事都幹得出來,作為律師我調查過了,他以前還用你姐姐的名義去你姐夫那裡坑過一筆錢,你覺得你走以後會怎麼對你姐?”
姐夫?
金成輝啊。
陳硯生沒怎麼說話,維持着周進的人設,不答應也不否定,隻是偶爾會嗆他兩句,套出了不少有用内容。
早些年間分孩子的情況層出不窮,不隻有上棗村這裡,周圍地區亦是,聽孫治的意思是,蘇禧出生後就被分給了下棗村的蘇家,後來年輕人走的太多,人口不夠,兩村就合并了。
蘇禧目前還不知道,周進是在周群一次醉酒後得知的。
周進留在這裡很大的原因是因為蘇禧,蘇禧雖然不知道自己是他的姐姐,但也是最照顧他的人,冥冥之中兩個人因為血緣的牽絆,幫了對方不少忙。
孫治為了攻擊他最薄弱的地方做的功課還真是多啊,陳硯生心想。
“先殺了你,再殺了你後面的人。”陳硯生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
但話裡的意思卻不止是表面。
孫治不知道後來的事情,并沒有理解。
眼見着對方跳出自己制造的“思想牢籠”,孫治一啞。
既然說不通,那就直接做。
孫治摘下了腰間的符,眼睛半眯:“是你不識好歹的。”
話落,破屋内黑氣驟起,濃厚的戾氣堵住門口,讓人有些喘不上氣。
隻見孫治打了一個響指,陳硯生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按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桌上的陶瓷杯飛出去,瞬間四分五裂。摔碎的聲響融在嘈雜的尖叫聲中,激不起任何水花。
耳膜嗡嗡作響。
轟隆一聲巨響,桌子也碎裂開來,陳硯生整個人不受控制地砸到地上,想要掙紮,手被看不見的東西捆住,背在身後。
“這是什麼妖術?”他問。
孫治見周進試了好幾次沒能起來,忽然仰頭大笑:“别掙紮了,人總要為自己的口出狂言付出代價,你還是太年輕。”
陳硯生還欲起身,被孫治踹了一腳重新摔了回去。
“有本事你殺了我!”他喊道。
孫治好像聽了一個笑話:“當然要殺你,不過在這之前我要你看一場戲。”
我要你看着自己最愛的人全都離開你。
破屋的門打開,相比于裡面的風起雲湧,外頭甯靜祥和,沒有黑霧,更沒有刺耳的尖叫。村民在門口吃棗聊天,在他們看不見的一面,陳硯生被他們看不見的黑色繩索束縛着,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走到蘇禧家門口的時候,蘇禧正好出來曬棗幹,看到周進身後的陌生人一愣,見對方一臉善意地對着自己笑,于是也微笑着回應。
她還沒有看見過周進和誰在一起過,現在周進有了自己的朋友她是打心眼裡高興。
他就這樣被挾持着與蘇禧擦肩而過。
陳硯生像個傀儡一樣,一步步的往靈堂走去,全程沒有看蘇禧一眼。熟悉的白布再次出現,裡面依舊空蕩,甚至連中間的棺材也不見了,聽說周進小時候經常在這裡睡覺,可能是想躲着周群吧。
畢竟安靜。
這個畫面太可怕了,堂堂靈師被惡靈控制着,行為不受自己控制,聽話的像個傀儡。
本來應該是碾壓的級别,怎會如此。
“怎麼樣,現在還覺得自己能殺了我嗎?”孫治湊到他的耳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他說的并不響,但是這裡太安靜了,以至于有了回音。
陳硯生想開口,卻說不出話。
孫治見他這個樣子就莫名的開心,忍不住伸手在他臉上摸了一把,虛情假意道:“抱歉,我也不想這樣,隻是你看起來太完美了,實在符合我的口味。”
很快你就不會難受了,你會成為我的一員。
起初他并未在意周進的容貌,現在細看很精緻,少年的氣息溢滿全身,他改主意了,等奪走他的惡靈,他是屍體他也要帶走。
說着假裝很随意地把手搭在他身上,順手一推,陳硯生整個人栽在了台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