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見,從今以後,王爺就是拿他當個取樂的罷了。
怪不得昨夜教那人換了那種衣裳……
啧。
陸骁吩咐完,哄着江三文說用完早膳就帶他找老沈,先抱他離開了書房門口。
他早看到,江元麟靠在那邊廊柱下,正沖他擠眉弄眼。
“說說吧,”
陸骁走過去後,先命人領了江三文去用早膳,這才看向江元麟,“到底怎麼回事?”
這麼一大早,天才蒙蒙亮。
沈商淩到底哄了江三文什麼,能讓一個這麼小的孩子,硬生生一大早就迫不及待來找他?
他從嵇北回來,重生後自然要有一些動作。
前世誰背叛、誰又忠心耿耿跟在他身邊……恩仇幾乎是完全了然于心。
昨夜回府後,他沒顧上跟江元麟多說,先悄無聲息處理了一些人,之後才去了沈商淩那裡出了一口惡氣。
因此,江三文突然來找沈商淩,他竟不知發生了什麼。
江元麟嘿嘿一笑。
他和陸骁私交甚笃,也在民間浪蕩随性慣了,在陸骁跟前也不拘禮。
“王爺好豔福,”
江元麟促狹眨眨眼,壓低了聲音,“看不出啊,王爺竟也好南風?昨夜将那美人名士——”
他知道陸骁不好南風的,可昨夜他看到沈商淩穿成那般又在書房侍寝……
沒忍住好奇。
陸骁蓦地想到剛才一肘撞飛那人時,感覺到的那種滑膩,登時心裡一燥,一掌拍在廊柱上:“說正事。”
江元麟又嘿嘿一笑,這才小聲将這幾日沈商淩和江三文的事一一跟陸骁說了。
“養蜂?”
“還會俗講說變……《西遊記》?”
……
陸骁聽完,皺眉不語。
哪一樁哪一件都幾乎不可能是沈商淩做的事,或者說,前世的沈商淩,從沒有過這般言行。
陸骁又命人叫來玉桃等人,聽她們細說了這些日子沈商淩的一舉一動。
做了尋常衣裳、要豬油、要草木灰……
陸骁聽完,一擺手讓人退下,眼底卻寒芒一閃。
他第一個反應,還以為沈商淩也重生了。
但一來他死的時候,沈商淩正小人得意,怕是不會和他一起重生……但最重要的,即便沈商淩重生了,他也不會做這些莫名其妙的事。
“有意思吧?”
江元麟笑眯眯道,“王爺,原本那人不過繡花枕頭,倒是這幾日,瞧着有了點意思——隻是王爺要審麼?”
弄豬油什麼的……雖聽起來不是什麼巫蠱之術,卻也蹊跷。
他一向對這位沈名士不在意,才不關心陸骁對沈商淩的态度。
尊重也罷、折辱也罷,是不是真好南風……反正都是陸骁自己的事。
隻是沈商淩講的那《西遊記》,委實勾起了他幾分興緻。
以他對陸骁的了解,将人折辱到這個地步,必是恨極。
不知能不能看着這人俗講說變,還沒說完的份上,先留這人多活幾天。
不然,就陸骁那些暗衛的手段,将沈商淩帶下去審,用不了一輪,怕是人都被折騰散了。
“不必,”
陸骁眼中譏诮之色一閃而過,“殺雞焉用宰牛刀。”
不管沈商淩行事再如何不同,在他眼裡,都幾乎是死人一個。
但真在這時弄死了他,反叫他這個僞名士,落得一個不畏強權甯死不屈人下的好名聲。
那也忒便宜了他。
“銀樣镴槍頭,有名無實,”
一念至此,陸骁一哂,“等文哥兒用了早膳,本王會叫那人過來——本王也在屏風那邊聽一聽,權當取樂。”
“王爺,我也跟着聽一聽,”
江元麟立刻道,“總之文哥兒常日是跟着我……這沈名士到底是如何哄他的,我也該心裡有數。”
順便跟着聽一聽《西遊記》,不然都是文哥兒說的二手的,不過瘾。
兩人說定,用完早膳,文哥兒也已經吵着要見老沈了。
“喚雪妖去西閣,”
陸骁叫來親衛吩咐道,“吩咐他伺候好文哥兒。”
“雪妖?”
江元麟一愣,繼而促狹失笑,“好一個雪妖。”
不是,那沈商淩這也能忍?
“貪生怕死罷了。”
陸骁冷冷道,說着才将話題轉到了正事,“聞青檀要來京城了。”
江元麟笑意倏地一斂:“他在南邊籌銀不順?”
聞青檀是陸骁心腹,之前在罘州刺史帳下掌書記,總領罘州錢糧諸項事宜。
罘州是定北王的封地。
可以說是陸骁的根基所在。
眼下陸骁雖留在京城,但也隻是為了麻痹那老皇帝等人。
而聞青檀,則在罘州暗中籌劃,與陸骁遙相呼應。
之前罘州冬災,北邊戰事頻繁,又加上朝廷刻意為難……
眼下陸骁可謂是極為缺錢。
聞青檀這一回先喬裝去了江南,本該接應一樁暗财後直接回罘州。
忽然轉來京城……
應是籌銀不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