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端有些妩媚。
姬成瑜收攏外袍,雲淡風輕地起身。
“無妨,這種事,也不是我一個大女子吃虧,你說是吧,男扮女裝混入軍營的……蘇公子?”
她的尾調上揚,如同勾人魂魄的情話,卻透露不知名的危險。
蘇玉宸便在她溫柔調情的嗓音中,如同迎頭被潑了一盆冷水,頓時回神。
他冷聲道:“你的侍衛還在,我不會這麼蠢殺了皇女,但,你要發誓絕不外洩。”
“光風霁月的五皇女總不會背棄誓言吧?”
蘇玉宸的黑眸沉沉,比夜更暗。
仿佛她隻要不答應,就是死路一條。
姬成瑜扯了扯嘴角,覺得他真是聰慧,萬劫不複之地,也能冷靜分析。
于是她承諾為他保守秘密。
但也發誓,以後隻當不認識蘇玉宸,她們之間再無情誼。
誓言落地,姬成瑜踏月離開。
她不知,身後之人的臉上,染上了一抹無措。
刺骨烈風嗚咽着,襲卷走北境最後一簇花。
此後,她果然信守承諾,對蘇玉宸的秘密守口如瓶,同時也絕不離他三尺近。
好幾次蘇玉宸來找姬成瑜,都被她遠遠躲開。
順風順水、權勢滔天的五皇女何曾被劍指過,還被人威脅。
别說蘇玉宸不想回憶當晚,姬成瑜都恨不得從不曾踏足他的帳篷。
兩人重回相看兩厭的境地。
而軍營衆人隻道是,她們又恢複了往常。
回京後,姬成瑜風頭正盛。
少年鮮衣怒馬,百姓夾道慶賀。
然而,正在她得意忘形之際,她意外在書房找到那本殘缺不全的古籍。
裡面寫道,與姬成瑜同名同姓的角色奪位失敗而亡。
而蘇玉宸身份敗露,為尋庇護,成了三皇女侍郎,三皇女借其兵權最終繼位,海晏河清。
因此,姬成瑜在理清頭緒後,第一時間為他掃清障礙,鏟除告密之人,可惜最終也沒能幫到蘇玉宸。
幸而,他成了自己的侍郎。
她懂他的隐忍蟄伏,他亦懂她的勃勃野心,她們的關系,若是比此刻再親近些,方好。
姬成瑜心下一定,決定試探他對自己心思。
她拂過蘇玉宸的臉頰,将手掌落在他的喉結上細細摩挲。
帶着熱意的手指劃過,敏感的地帶被玩弄,分外纏綿悱恻,蘇玉宸渾身一顫,卻乖順貼着。
姬成瑜看透他的拘謹,更驗證了自己的猜想:“不必如此急切讨好我。”
蘇玉宸擡眸,眸中水光顫巍巍,如同湖面泛起經久不歇的漣漪。
“我讓您不舒服了嗎?”
姬成瑜狀似無意地用指尖捏住肌膚,男子雪白的脖頸上刹時浮現出一層淡薄的月牙印。
“不,你做自己就好。”
蘇玉宸久經沙場,對痛楚的忍耐非常人能及,她的力度對他來說不過是稍微過火的觸碰,皮肉相貼時,反而引起一陣顫栗。
聽她所言,他心下一暖,不再急促拘謹,點頭應是:“我會的,殿下,但如今與三年前總歸是不同了……”
說起三年前,他心頭浮出無法按捺的隐秘欲求。
他本該在三年前,就直言自己的心思的,不然前世也不會一步錯步步錯。
姬成瑜暗自歎了口氣,她們還是想一起去了。
三年前,她們鬧得着實不愉快。
“隻要我們在一起,就不會有何改變,”她視線灼灼地盯着蘇玉宸的臉頰,話鋒一轉,“說起來,将軍生的真好看。”
她附身湊近,桃花眼微微挑起,吐息如蘭,鋪撒在他的耳廓:“三年前,本殿下就想說了。”
妩媚的嗓音竄入耳中,如同勾魂奪魄的靡靡幻音。
蘇玉宸一時失了神,不受控制地心如擂鼓。
他從前覺得容貌不過皮囊,百年後黃土一捧,但如果姬成瑜歡喜……那便是極好。
“殿下擡舉,玉宸不過蒲柳之姿。”
他嗓音幹澀,輕側過身,生怕姬成瑜聽到他太過浪蕩的心跳聲。
姬成瑜察覺到他的躲避,也不強求,翻身跨坐在床邊,低聲解釋:“避子湯一事,是因為現如今時機不對。”
她既想把蘇玉宸拉為她的入幕之賓,就須以謀士的待遇對待他,不可令他心生嫌隙。
蘇玉宸一愣,沒想到她竟會特意解釋此事,不免有些許雀躍,面上仍是隐忍的淡然:“玉宸不委屈,此事都聽殿下的。”
溫情脈脈的對視中,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姬成瑜輕輕挑起眉,先前三分的猜疑,如今變為九成把握。
他确實心悅自己。
這可真是,好事啊……
姬成瑜站起身,大步走到紅木圓桌前,舉起酒盞:“今夜的合卺酒還未飲。”
“你知我體弱,不怎麼沾酒,但今日是成親的好日子,洞房花燭夜破例一回也無妨。”
她舉杯一飲而盡,灑脫道:“将軍不能飲酒,我先幹為敬。”
辛辣的酒水在口中氤氲出微醺的氣息,姬成瑜掩面輕咳,濃烈的容顔上眉頭微微擰住。
蘇玉宸坐立難安,遲疑半晌,還是走了過去:“殿下,我一碰酒便會醉,但今日确實特殊。”
他舉起酒杯,正欲往唇邊送去,卻被姬成瑜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