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成瑜先是怔然,複又輕笑,意味不明地掐了一把他的腰身:“算數,本殿下一言既出驷馬難追,焉有耍你的道理。”
蘇玉宸因為腰上的癢意下意識蜷瑟,聽聞此言,凝重的臉頰上總算綻放出笑意:“不是我,我也不希望被這樣潑上髒水。”
“好,那我必不輕饒他。”姬成瑜斬釘截鐵,她眼中掠過一抹暗芒,輕笑道:“沒事,往後再有這種事,你隻管救便是,我來幫你善後。”
蘇玉宸墨色的眼眸濕漉漉的,軟成一池春水,他沉沉點頭,羞赧耳語:“多謝,妻主。”
語氣中滿是依賴讨好。
姬成瑜呼吸一滞,她若無其事地扭過頭,沖錢慧心倨傲地揚起下巴:“你可知,這是在指控當朝命官。”
錢慧心見事情總算有進展,心中暗喜,急忙應聲:“臣男是以男子身份控訴蘇大人暗下黑手。”
他此言一出,當場頓時響起悉悉簌簌壓抑的讨論聲:“果然男子就不該當朝為官,哪有拎得清的男子,全是背後耍陰招的後宅招數。”
“蘇大人好歹守衛邊疆好幾載,不至于此吧?”
姬成瑜聽見她們議論,暗道錢慧心此計不容推敲,卻頗有勝算。
朝中多有官員不滿蘇玉宸為官,或是女子的清高不願與後宅夫為伍,或是眼饞蘇玉宸的兵權總想把他拉下位。
前者倒還好辦,後者便不得不提防。
事情原委如何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否成為把柄。
隻要誣陷沒法洗清,就會變成萬人指責的污點,也會成為她們指控的對象。
恐怕錢慧心這些話就是姬旭堯教的,正是為了給後者落下話柄。
姬成瑜要控制态勢不往他引導的方向發展,于是悄悄往郤如容那邊遞去一個眼神。
郤如容皺緊眉頭,環顧四周,發現話題正逐漸偏移。
“夠了,”她重拍桌面,威嚴出口,堵住那些閑言碎語,“聖上金口玉言留蘇大人兵權,何時有你們置喙的份,今日隻論落水是非,閑話勿聊。”
“一人之詞不可偏信,你說。”姬成瑜柔和了眉眼,對蘇玉宸道。
蘇玉宸坐直身子,将前因後果娓娓道來。
“我本是去湖邊漫步,在場之人皆可證明,到了之後也沒有人在,直到身後跟來一人,忽然落水聲讓我顧不得其她就前去救人了。”
他當時留了個心眼,生怕後來人會鬧什麼幺蛾子,誰成想對方會用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
簡直防不勝防。
錢慧心眼睛一轉,鎮定自若地避開誰先誰後這個問題。
“我方才也聽說了席上發生了些不愉快的事,難不成蘇大人是因我娘親的話氣惱,又見我孤身一人在湖邊遊蕩,心生惡意便推我落水?”
“你這是污蔑!”蘇玉宸難得火氣上來,怒聲呵斥。
他被吓了一跳,蹙起秀眉,擔憂地望着錢凝天:“莫不是殿下治家不嚴,連自家侍郎也管不住?讓他在外惹是生非。”
話裡話外都是姬成瑜和蘇玉宸的過錯。
姬成瑜這才明白對方的來意,先是陷害蘇玉宸,借此指責自己無能,屆時朝上對于蘇玉宸跟自己成婚後便能留下兵權,就多持反對意見了。
蘇玉宸落水後,額間花钿模糊,此時還被冤枉,心中實在遺憾至極。
如今姬成瑜也因此被拉下水,他更是愧疚。
不待他道歉,姬成瑜懶散地往後一靠,冷嗤嘲諷:“蘇将軍若有心害你,怎會小打小鬧,直接殺了你不是更妙,更何況他落水救你,若是害你之人何必如此?”
“倒是你見蘇将軍居功至偉,心生不甘,污蔑蘇将軍才可信。”
眼見局面被她幾句話翻轉,錢凝天口不擇言:“是臣男拽住了他衣袖,他躲閃不及一同落水,至于救我……怕是見事況鬧大,不好善了。”
姬成瑜眼中露出嘲弄的神色,她似笑非笑着将手臂搭在蘇玉宸肩膀:“你是說你拉一個大将軍下水了?說謊!”
錢慧心意識到自己失言,但話已出口隻能一口咬死。
他又開始咳嗽,身段曼妙如弱柳拂風,楚楚可憐地搖頭:“臣男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