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旭堯上下牽動着嘴唇,似乎是在笑,隻是那笑容勉強又憤懑。
一陣對視後,她臉色扭曲地答允了。
姬成瑜玩了一手借刀殺人,讓她不得不處理自己麾下的人,心情頓時愉快。
她面上一喜,作出要環抱姬旭堯胳膊的姿勢,最後又拐了個彎,親昵地挽住蘇玉宸的肩膀:“皇姐對我可真好。”
肩上落下不輕不重的力道,帶着白檀的清香氣息撲面而來。
蘇玉宸輕笑一聲,仰視着笑意盎然的她,眸中光亮閃爍。
他焉能不知姬成瑜在扮豬吃老虎,然而不管她幹什麼,都能理直氣壯得到人有苦說不出,這讓他着實欽佩。
又歡喜……
姬旭堯目光一斜,見到一貫剛硬冷峻的蘇玉宸在她身邊露出羞澀的笑,心頭陡然湧出一個陰暗念頭。
她無心再糾纏下去,囑咐了幾句,展示她的仁善關懷後,就急匆匆離開了。
從學堂内出來後,姬旭堯坐上馬車後,并沒有着急離開,而是單獨留下一位侍男。
她隔着車簾附耳輕聲,對他吐出了幾個字,然後沒好氣地質問:“你該知道留下你是幹什麼的吧?”
“小人知道。”春芸連連應聲,抹去額頭的冷汗。
“你也知道蘇玉宸的手段,背叛了他的人,他都會狠狠報複回去,更何況是親近之人的背叛,他對你恐怕恨之入骨吧,你唯有依附我才可生存,不要讓本殿下失望。”
姬旭堯向後一靠,臉上滿是晦澀陰狠。
聽聞此言,春芸将本就彎下的腰更加折了下去,猶如不堪重負的木闆,發出咯吱的悶響。
他雖然投靠了姬旭堯,但沒能助她迎娶蘇玉宸,如今在府中處處受人白眼,此刻就是他唯一翻盤的機會。
他卑謙地哈着腰:“小人一定完成殿下交代的事。”
姬旭堯含笑點頭,将車簾重重揮下,被隔絕的眼中滿是陰郁瘋狂。
下午時,到處都在傳聞那幾人已經被趕出國子監了,姬成瑜心中略微詫異,好歹也是她的人,一聲不吭就趕出去了,不像是姬旭堯的作風。
她轉念一想,姬旭堯本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誰都可以抛棄的性子,大概是這些人對她來說不怎麼重要吧。
走過率性堂的學子偷偷打量着姬成瑜,最終相互隐晦地交換了個眼神:
先遑論五殿下是皇女,單她的背後是三殿下,就不是可以欺負的主。
那幾個人素日裡鼻孔朝天,如今也是碰到硬茬子了。
谷承安對她們的遭遇默默搖頭,撫上自己的胸口給姬成瑜加油打氣:“這就是跟錯主子的下場,五殿下你可一定要赢啊。”
還未見到博士的身影,就可以聽到她如破鑼般的嗓門高呼:“君子入室即靜,整個國子監咱們學堂最吵!”
她慢慢悠悠地走進來,身後跟着一位侍男,容貌清秀,眼中隐隐有精于鑽營的光芒:“這位是新來的監内侍男,日後學堂内大小事務可以交代給他。”
蘇玉宸在看清他的面龐時,神色一凝,喃喃出聲:“春芸。”
他就是那位,将他男扮女裝進入軍營的秘密洩漏出去,背叛了他的,親密之人。
春芸從小被他娘親撿回去養在身邊教導,在他長大後就跟着他。
他年少失怙,春芸就是除娘爹外,與他最為親近之人,說是主仆更似兄弟。
他沒想到上一世的背叛者忽然間無影無蹤後,會是春芸沒經受住姬旭堯的誘惑,告發了自己。
怪不得他沒能查到對方的蹤影,想來就是那位的安排了,不愧是手眼通天之人……
姬成瑜察覺他的異樣,見他直直望着前方的男子,挑眉問:“認識?”
蘇玉宸垂下頭,悶聲應道:“對。”
她略一思忖,想問蘇玉宸跟他是不是過往有仇,又咽了下去。
他就在這裡,總歸會知道的。
沒成想蘇玉宸主動坦白了,他默不作聲望着姬成瑜,眉眼間露出委屈的神色,咬緊唇啞着嗓音道:“他就是那個人,揭發我男裝的人。”
是他!
姬成瑜眼眸轉動間染上涼意,她對着台上之人露出一抹殺氣,又兀自按下。
“你對他還是不忍心。”姬成瑜平靜地對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