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成瑜将劍交給聽白,臉上是一片坦然,她拱手對高坐的皇帝道:“兒臣不負所托,赢了。”
皇帝緊繃的身體總算松懈,重重吐出一口濁氣,語氣也帶上幾分笑意:“不錯,可還有人要挑戰?”
若是姬成瑜這一役敗了,那就是景國顔面掃地,邊境諸國不臣之心卷土重來,可她力挽狂瀾,漂亮地勝了!
官員齊聲為她搖旗呐喊:“五皇女英勇蓋世!”
景國的官員先是見證了長淩的勇武不可擋,随即姬成瑜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一時間士氣高漲,歡呼聲一次高過一次。
邊境諸國的使臣互相對視了一眼,無奈攤手。
她們早知道有長淩這位奇兵,打算坐享其成,本就沒準備比武一事,又如何能派人呢。
妃千筠摸了摸長淩低垂喪氣的腦袋:“勝敗乃兵家常事,你還小,正少年,日後大有可為。”
長淩默不作聲點了下頭,擡起頭時,眼睛裡還在亮着火:“以後,我還要跟她打一場。”
見她不再神傷重燃鬥志,妃千筠含笑點頭:“會有機會的。”
話音落下,妃千筠起身,對高首端坐的皇帝道:“景國人才濟濟,申國甘拜下風。”
其餘諸國也紛紛附和,甘拜下風。
皇帝聞言,對妃千筠颔首,轉而對着比武台正中的姬成瑜舒展了眉目,誇贊道:“我兒武功蓋世,怎不曾展露過?”
姬成瑜伫立在明淨的宮殿正中,挺拔如松,眼角眉梢都是不卑不亢,配上一襲绯衣,更顯濁世才子的風範,她壓下喉頭的腥甜氣息,淡然回應。
“回母皇的話,兒臣此番勝在兵刃之利,雕蟲小技不足挂齒,母皇一直教導兒臣要謙遜,兒臣深知人外有人,故不願張揚。”
周遭坐着的大臣差點嘔出一口老血:這還是那位纨绔皇女嗎,說自己不願張揚,誰信啊?
不過她這話意指邊境諸國狂妄自大,坐井觀天,以為有幾位天才出世就可以挑戰景國了,望見使臣那邊一片黑沉沉的面龐,大臣一反先前被壓着打的壓抑,頓時揚眉吐氣道:“殿下高見!”
郤如容沒想到姬成瑜連自己都瞞得那麼嚴實,一點口風都沒有透露過,獨自隐忍了這麼多年,連她這個老師都以為她不善武功。
她首先反應過來,坐在席上拱手道:“恭祝聖上有女如此,乃我景國之幸!”
大臣紛紛附和:“恭祝聖上!”
插曲結束,姬成瑜從比武台下來後,直奔蘇玉宸而去。
她懶散坐下,姿态是怎麼舒服怎麼來,仿佛剛才的意氣風發都是别人的幻覺,不過大家也都習慣她這副模樣了,見怪不怪地舉杯邀酒。
趁着諸人各自交談,沒人在意這邊,姬成瑜輕佻攬過蘇玉宸的腰身,将自己整個人半倚在他身上,低聲問:“我身手怎麼樣?”
“雖比不上你,但也算是俊俏吧。”
蘇玉宸一愣,墨眸定定地注視着她:“妻主的武功卓絕,是世之罕有……”
他極力誇贊,讓姬成瑜這個厚臉皮都覺得吹得簡直天花亂墜,急匆匆捂住了他的嘴,眼神對視間,掌心的溫軟唇瓣似乎翹起了不甚明顯的弧度,姬成瑜悄悄揚起嘴角。
“吾夫之美我者,私我也。”她緩緩放下手,指腹不經意間擦過他的雙唇,最後落在桌邊,替蘇玉宸理了理皺成一團的袖子,然後握住了在層疊柔軟衣裙中,蘇玉宸的手。
蘇玉宸因為她一句“吾夫”心跳亂了半拍,他眨了眨眼睛,慢片刻回答:“玉宸這是,實話實說。”
姬成瑜不置可否,端起蘇玉宸早已備好的茶,仰頭喝了一口,這才讓幹澀的嗓間舒坦些許。
她與長淩對戰時,并非全然躲避,而是在交手中試圖尋求長淩的破綻,故而長淩那些進攻是實打實落在她身上。
太醫叮囑的平心靜氣,好生休養,也不是全無道理。
現在,姬成瑜不僅手掌發麻,而且内息翻湧,可她身為在場唯一皇女,還是打赢了申國的人,絕無示弱的餘地。
感受到耳畔仿佛亂了一分的呼吸聲,蘇玉宸循聲望去,正巧看到她頸側衣襟的劃痕,若隐若現間透出白皙肌膚上一處淺淡的血痕,怕是最後一擊時躲閃不及留下的。
蘇玉宸伸手想要觸碰,卻被姬成瑜攔下,她故作淡然一笑:“小傷,不過是活動了下筋骨。”
蘇玉宸頓時蹙起眉:“那也會疼,讓玉宸給妻主上藥。”
“不必了,女子身上哪能沒點傷疤,”姬成瑜灑脫一笑,“你陪在我身邊就不疼了。”
蘇玉宸最終沒有犟過她,隻能安靜坐在她身邊,時不時為她夾菜。
妃千筠的視線定定在姬成瑜身上停了片刻,聽聞這位五殿下性情驕縱,可她敏銳察覺到,姬成瑜從始至終都持着雲淡風輕的态度,連嘴角的弧度都沒有怎麼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