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書案邊的毛筆,是他從小珍藏的,前陣子去國子監讀書才發現這支筆已經太小了,他用不上了,還有衣櫃裡的那些衣服,搬來後與姬成瑜的放在一起,大抵也染上幾分檀香氣息,以後穿出去都能知道她們的關系。
姬成瑜從他身邊走過,剪去一盞燈花。
衣袂飄過,暗香浮動,蘇玉宸鼻尖一動。
他放下鴻胪寺拟出的和談卷軸,歸還原有土地,交換戰俘,往來通商,都是很稀疏平常的條件,也是蘇玉宸加入軍營最初的想法。
他的故鄉,就在應被歸還的那五州内。
鴻胪寺與使臣拉扯了多日,她們總不同意第一條,有了蘇玉宸撐腰,她們便咬定這些條件不松口了。
蘇玉宸歎了口氣,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姬成瑜是赤足在地上走,也不知這樣站了多久。
雖然地上已然鋪了厚厚的毛毯,但赤腳在上面走還是會受寒氣侵襲,更何況姬成瑜現在正是不能着涼的階段。
“玉宸冒犯了。”蘇玉宸道了一聲,腰身微微下彎,就把姬成瑜抱到了榻上。
他半蹲下身,撩起姬成瑜的衣衫下擺,為她按揉腿。
姬成瑜被管家耳提面命不可下榻,聽白也是副呵護脆弱瓷器的模樣對待她,她無奈躺了一天,此時有些僵硬的腿被細細揉開,堪稱享受放松。
姬成瑜從上往下看,可以見到他微蹙的眉頭,漆黑的眼眸被額前的發絲微微擋住,仍不減半分劍眉星目之俊美。
再下面是有些繃緊的衣衫,随着他的動作而勒出胸腹的形狀。
“非禮勿視。”姬成瑜默念一聲,順手把他飄下的發絲捋到耳後。
蘇玉宸猛然擡頭,手上的動作雖沒有停,卻顯然是有話說的樣子。
“怎麼了?”
姬成瑜的手從他的耳後滑到他的臉上,引起蘇玉宸一陣細微的顫栗。
“妻主,您的手有點冰,是着涼了嗎?”蘇玉宸擔憂地說。
姬成瑜有些詫異,把手放在自己臉上感受一番才發現确實有點涼,想來是剛才窗戶沒關,她在窗邊看書導緻的。
“沒事,一會兒就緩過來了。”
“您的事就沒有小事。”
蘇玉宸說得斬釘截鐵,他在姬成瑜更加驚詫的眼神中扯開了衣襟,将她的手心握着,引導着放到了他緊實滾燙的胸肌上。
冰與火的交集讓蘇玉宸頓時一個激靈,他悶喘了一聲,卻将姬成瑜的手按得更緊了。
“夠了。”姬成瑜不自在地動了動手掌,底下的肌膚仿佛要從她的指縫滿溢而出,雖說在榻上她們幹過更荒唐的事,但此刻她們是清醒着面對面……
蘇玉宸充耳不聞,隻是小心翼翼地将這隻手捧出來,換了另一隻手。
“沒關系的妻主,這都是玉宸應該幹的。”
他的視線落到了阙映寒送來的一卷書冊上。
真是,讨厭……
蘇玉宸從沒覺得有人這麼讨厭過,除了姬旭堯,但那是恨,這是有種自己最在意的寶物被人觊觎的讨厭。
自從明宮一宴後,這人總是不死心,不分晝夜地騷擾五皇女府,一會兒是遞拜帖,一會兒又是送一些淫詞豔曲。
這些東西姬成瑜都讓管家随意處置了,倒是這書冊,姬成瑜看着書名有趣,拿來看了一眼,打開一看才發現名不副實,就是挂羊頭賣狗肉,頓時丢到一邊,說明天就拿去燒掉,還讓他也不準看。
不過他還是撇到一眼,裡面是各式各樣的畫。
交纏的肌膚、浮誇的線條……
早就聽聞北境男子豪放潑辣,勇于追愛,可他沒想到,就連這種事,也是阙映寒能做出來的。
扉頁還用秀氣的小楷寫了一句“殿下可與我一試”。
簡直是,放蕩!
“殿下可以隻是我的妻主嗎?”蘇玉宸心頭升起一陣煩躁,腦中盤桓的話就這樣直愣愣說出來了。
說完,他自己都想嘲笑自己,說不定她隻是借自己婉拒和親,是他自作多情了。
可一想到姬成瑜對他的關心,會對另一個男子交付同樣的縱容和耐心,他就覺得心中悶煩,怒火迫使他想把那人殺了,讓姬成瑜眼中隻有他一個人。
也許松生錯了,他根本就沒有學好禮儀,他還是瘋得徹底,不然怎麼連最基本的容人之度都沒有。
姬成瑜微微一愣,沒想到他在糾結這個:“可以。”
她不假思索回答。
果斷的兩個字宛如天籁,撫平了一切忐忑、懊惱、或是不甘。
蘇玉宸呆愣擡頭,隻見檢察院面上還是一片愉色,她輕輕開口:“因為是我的阿宸,當然可以。”
姬成瑜心中頗有些好笑。
她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裡,多的是男子獻殷勤花樣百出,可她從來都無動于衷,現在想來,是因為他們都不是他。
難道她的心意還不明顯嗎?
姬成瑜擦掉他不知何時流出來的淚水,歪頭戲谑:“我的阿宸越來越多愁善感了,怕不是水做的。”
蘇玉宸頓時破涕為笑,他隻要這個答案,就夠了。
至少現在,她們都是真心的。
“玉宸去看眼湯藥如何了。”
他起身欲走,姬成瑜微微挑眉,溫和淺笑道:“那你走吧。”
而垂下的手掌卻在緊扣蘇玉宸的手腕,姬成瑜定定注視他,眼中陡然湧出幾分欲色,哪有半點放人走的意思。
“不過,既然我的阿宸不安心,不如親自感受吧。”
她這樣說着,翻身将人壓在身下,慢條斯理地剝去他的衣衫,手下的動作絲毫不停,面上一派恬淡溫和。
蘇玉宸難耐地弓身,額頭浮上一層細密的汗珠,指尖陷入大腿内側,掐出幾道印痕。
他似乎能聞到那縷不尋常的味道,在出神的眼下萦繞。
“不要,妻主……不要了,是玉宸錯了,您别幹這種事……”他目光發直,被折磨地連話都說不完整,隻記得一昧求饒。
姬成瑜依言停了手,她的衣衫絲毫未亂,看上去一本正經。
她起身對上蘇玉宸朦胧淚眼,輕笑一聲,覆住他發顫的手:“也對,那我就不幹了,隻是你今日的反常,是因為那卷畫?”
她掃過那卷沒蓋嚴實的畫冊,似有所思。
蘇玉宸哆哆嗦嗦點頭,緊接着,他委屈地抿緊唇:“妻主,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