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成瑜接來一看,針腳細密,鴛鴦活靈活現,比之劍穗還要平整許多,再一見蘇玉宸的手指躲躲閃閃,局促藏在背後,她便什麼都明白了。
姬成瑜什麼都沒有說,隻是在往日挂着白玉佩的位置系上這香囊,她輕柔拾起,眼中似有水霧流轉:“很好看,你覺得呢?”
蘇玉宸仿佛心下漏了一拍,愣愣道:“是好看。”
姬成瑜輕笑一聲,蘇玉宸頭腦一熱,猛地湊上去對準她的唇吻了一下,微涼的觸感頓時喚醒他恍惚的心神,他唇一顫,恍如蜻蜓點水。
蘇玉宸想退開時,卻發覺姬成瑜不知何時鉗住了他的後頸,迫使他加深這個吻,一番糾纏下來,分開時兩人之間纏上了一道銀絲,姬成瑜用指腹在他唇上抹去,漆黑的眸子像是燃起了一簇火。
然而她卻說:“快去上朝吧,晚了就要被彈劾了。”
她頓了頓:“還有那些事,不用再做了,目的已經達到了。”
她說的理智,視線卻像是黏膩的蛛網,牢牢禁锢在蘇玉宸的身上。
蘇玉宸咽了下津水,微微喘息:“聽妻主的。”
今日的朝堂議事因為沒有耍心思的人,反而結束的特别快,進展異常順利,妃千筠緩緩出了一口氣,對自己帶來的武将點了點頭,那名武将差點涕淚橫流。
妃千筠連忙側過臉,餘光悄然打量着蘇玉宸的神色。
他沒有絲毫被勉強的意思,顯然他這番舉動不是為了自己,跟姬成瑜脫不開關系,更詭異的是,一向面冷手黑的他,居然破天荒在臉上露出了一抹笑,連耳根都有點紅。
妃千筠淡然移開視線。
再看下去就不禮貌了,果然還是五皇女辦法多啊。
回到五皇女府時,蘇玉宸第一件事就是拉住管家問姬成瑜在哪。
管家一臉慈祥,自從上次她誤會了蘇玉宸耽誤姬成瑜治傷,她對蘇玉宸的态度就更為和善,一見到人就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
“侍郎與殿下關系可真好,殿下晚間時候去了書房,如今還沒出來,您去書房找主人便是。”
蘇玉宸道過謝,一路腳步輕快地走去書房。
自從他搬進五皇女府,就能見到姬成瑜時常把自己關進書房,誰也不能接近,隻是,他早就沒收到這樣的禁令了。
蘇玉宸一時沒有想太多,他連姬成瑜的卧房都可以随意出入,随意添置物什把卧房布置成自己喜歡的樣子,一個小小的書房又有何去不得。
所以他叩了下門,就徑直推開門,想要呼喚的名字還卡在喉嚨裡,眉頭卻先一步蹙起。
在他的視線裡,姬成瑜将一卷書緊緊握在手裡,對上他的目光格外冷冽,像是邊境最嚴寒的冰霜,蘇玉宸竟有些被刺痛了。
明明是無聲的緘默,兩人之間卻像是發生了一場兵荒馬亂。
他像是撞破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蘇玉宸不禁後退一步,慢了半拍道:“妻主有要事的話,玉宸就先離開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不必。”
平複被突然發現秘密的緊張後,姬成瑜的嗓音有些平淡,卻像是一把無形的手扼住蘇玉宸的咽喉。
“我覺得我還是出去吧。”蘇玉宸執拗道。
他總覺得自己并不會樂見什麼真相。
姬成瑜皺起眉,跨步走到他身邊,攔住他想要後退的腳步。
最開始被他撞破秘密時,姬成瑜是有些無措,可她本來也是在對着這本久未翻開的古籍發怔,準備主動坦白,讓蘇玉宸親自看的。
雖然過程有些失誤,但結果都是一樣。
姬成瑜握住他的手仿佛帶上了一抹猶豫,是什麼能讓如此肆意的五皇女也躊躇的呢?
“别走,”姬成瑜低聲說,“我本來,也想告訴你,你既然發現了,就自己看吧。”
姬成瑜難得有些心虛,靜靜伫立在一旁,直到蘇玉宸将最後一頁合上,這才弱弱問:“我們當時的偶遇都是刻意,就連你會面對的困境我也提前知道……”
姬成瑜說着說着覺得自己真是有點過分,她望着低垂頭的蘇玉宸,隻覺得嗓間幹澀:“你在傷心嗎?”
忽然,蘇玉宸擡起頭,眸子像是水洗過一般,澄澈坦蕩,他反問道:“當初是不是妻主處理了前世的背叛者,專門等在皇宮為我解圍的?”
姬成瑜知道瞞不過他,答:“是。”
蘇玉宸突然露出一個溫柔而憂傷的笑:“正是這樣我們才能再次遇到,您也知道我前世,已經成婚過一次了,今生若沒妻主在,也是困獸之鬥罷了。”
姬成瑜張開嘴卻不知道說什麼,半晌後她才仿佛找回自己的聲音:“真心不過是籌謀,你不怪我騙你?”
“妻主在清歡樓的時候,不是告訴過我這一切嗎?”蘇玉宸笑了下,他仰起頭,将自己埋在姬成瑜的懷抱裡,發出悶悶的聲音,“妻主,下次不要再問我是否傷心了,直接抱住我,好嗎?”
回應他的是姬成瑜力道加重的胳膊,像是要把人揉入骨血。
……
使館内,申國巫女房間。
一堆人坐在一起,靜靜等待妃千筠發話。
沉默良久,她道:“我覺得還是不妥,出發前我就察覺到有變數,這一變數出在姬成瑜身上,我們還是要從她身上找突破的契機,而不是依靠别人。”
“這可不是别人,這可是她們的三皇女!”很快就有人不服。
還有人情緒激動:“我們敬你是大巫女,可你也不能把我們的想法置若罔聞!”
她想要靠近妃千筠,卻被屹立在側的長淩一柄短劍擋下,頓時安坐回去。
嘴裡還不忘勸說:“三皇女給諸位遞信,許諾她繼位後歸還咱們被打走的疆土,這可比景國如今給的條件好多了,不破不立,有風險才有機緣。”
環視這間不算大的屋子,這才發現還有别國使臣在場,說話有些分量的都在這裡了。
她們都在勸說妃千筠找三皇女姬旭堯合作,而妃千筠搖頭,嚴肅拒絕:“三皇女本就是景國的人,安能确定這不是景國的陷阱?就算不是陷阱,諸位又怎麼确保她會遵守承諾?”
說到最後她話中已然帶上了一分狠厲:“這無異于與虎謀皮,還請諸位慎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