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都沒機會,别說你了……更沒有可能!”看她竟然跑神,夏怡臉湊她面前,欠揍地叭叭,“不會吧不會吧,氣哭了?”
周筱無語地看她一眼。
“……經理來了。”她淡聲提醒,夏怡略略嘴,以為她騙人,不相信地哼氣,“你好幼稚,我才不上當……”
話沒說完,轉過頭,她就深吸一口氣,差點沒站穩,“李、李經理……”
來的是行政部經理,還是上次那個包間裡的。他視線梭巡,落到周筱身上,語氣聽着平靜,實則掩着客氣:“……周筱?”
周筱看過去,他後側半步,露出身後人,“你以後就跟着張廚吧。”
她還沒說話,夏怡反應卻激烈,表情裂開,“什麼?!哈哈,經理您,是記錯人了吧?”
李經理看她一眼,冷漠道:“你是在誰的名下,工作期間在這耍滑偷懶,員工守則沒給你培訓明白?人事怎麼招的人。”
夏怡膛目結舌,唯諾着不敢說話。
她看着周筱被領走,惡狠狠用筆戳着單子,心裡想不明白。
為什麼是周筱,為什麼會是她啊!
不止夏怡,周筱也不明白,但她心裡卻隐約有個漂浮着的念頭。
“之前有學過?”張廚不似李經理,他更直接,甭管有的沒的,手上功夫不行,再怎麼說他都不會要。
直接上真章。
看得一旁李經理膽戰心驚。
一肉、一菜、一腐……分别考察刀工、火候以及調味。
張廚拾起筷子,挨個嘗,隻一點點,然後看她一眼,慢條斯理地擦着手,喚了個人,說道:“小尚,帶着她換身衣服,領個工牌。”
李經理還怔愣着,就看着人被領走,張廚也很快離開,他訝道:“這是什麼意思?同意了是不!同意了?同意了?!”
沒人給他回話。幾個小夥你争我搶,“别被吃完了!給我留點,我嘗嘗!”
“小師妹可以啊!這刀功……粗細均勻,條條分明,練家子呀!”
“青菜顔色也好看,”叢善嘴裡嚼巴着,感歎,“當初入門,師傅說我火候不行,硬生生讓我炒了半個月,後來,看見綠色就要吐……”
被擠到外則的李經理大松口氣,上頭交代讓他安排,但張廚能挂名在寰宇都是不易,人有個性是出了名的不好搞,他哪做得了主。
但好在,這姑娘夠争氣。
廚房重地算是一個酒店的要塞之地,人數半百,各司其職分工明确。小尚是張廚助手,領着人登記,一路給她做了介紹。
“先從幫工做起,跟着叢善他們一塊,每月都會有考核任務,過關就升下一級,不及格就降,記住了?”
周筱點點頭。
“小師妹,你家哪的啊?”叢善比她早一年進,因為動作幹淨利索刀工漂亮錄入的,當然了也是他運氣好,但一年了,他就卡到火候上。
每回考核張廚都不滿意。
他是個小話唠,年紀小嘴閑不住。
周筱甚至十分感謝他的熱情,要不然她自己這一下午可能不會好過。
她感受到明裡暗裡投向她的目光,好奇、羨慕、嫉妒、睥睨,總之不怎麼友善。
這讓周筱惶恐,或許她本來心就虛,自己站不直也挺不起腰。
一整天都不敢閑,瞅着活就上手幹,備菜、切絲……忙得團團轉。
隻有這樣她才能不去多想。
如此,把小叢善看得目驚口呆,喃喃:“姐,你不累啊?”這簡直是拼了命。
周筱搖頭,隻顧悶頭苦幹,抽了空問:“張廚他……”
叢善很善解人意,接話道:“師父他啊不在酒店長待,一般周二、周四回來給我們演示一遍,就讓我們回頭自己琢磨,下次他就要檢查。”
他小聲嘀咕:“可嚴厲了,但被罵了也不丢人,其他人眼紅着呢……”
當然眼紅了,都是奔着名師來的,結果被她插了一腳。
周筱安安靜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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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周筱留到了最後交班,才慢慢吞吞地收拾東西,往回走。她沒有受到過這樣的優待,讓她惶恐,就好像安分守己慣了的小孩放學路邊撿到鈔票。
捧到手裡都覺燙手。
路上給周潤山打電話囑咐了幾句,周筱趕上最後一趟公交車,沒幾個人,她挑了個位置靠着眯了會。
到站,周筱走下來,今天才發現站牌旁邊剛好有盞路燈。
下面還有小飛蟲。
她看了會垂下頭,往回走,沒注意到另一邊過來的黑車。
柯宇駕駛座看得更清,望了眼後視鏡:“趙總,要載夫人一程嗎?”上去斜坡,還要費力走十來分鐘。
趙骁擰了擰眉,睨了他一眼,似乎在評判他究竟是善解人意還是多事。當然了,柯宇多年經驗,自己領了後者。
謙然颔首,柯宇面不改色,也閉上了嘴。
周筱愣愣看着,車身與她錯身而過,這方向是朝别墅去的,但好像跟上次那輛車不一樣。隔着老遠,看到車确實進了别墅院子,她才意識到剛車裡坐着誰。
加快了腳步,她到的時候,柯宇開着車往回走。
“夫人,下班了。”禮貌起見,柯予放下車窗打了個招呼。
一聲‘夫人’,周筱動作都不自然了。心道,這位高級總助不愧是跟霸總身邊,語氣、态度、以及行事作風真夠嚴謹的。
她都懷疑附近哪裡是不有監控了,以至于做戲這麼全。
“柯助 ,晚上好。”她讪笑着回了下。
兩人分開,一樓大燈亮着。
周筱站在玄關處換上自己棉拖,然後将白色帆布鞋放到鞋櫃,皮鞋的旁邊,她多看了眼,才慢悠悠地進去。
走到客廳倒了杯水喝,幾番糾結,主動搭話,“趙總,水,喝嗎?”
趙骁客廳沙發上聞聲看過去,文件往茶幾擱下,自己走過去,“謝謝,不過不用。”他又不是沒長手腳,用得着她?
去儲藏櫃取了瓶紅酒,這過程中沒看她但趙骁知道人還在那,想了想,他多了句嘴:“不是保姆也不是阿姨,沒必要做這些。”
周筱轉了轉手裡的杯子:“我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就算是合租室友,随手幫個忙,這也沒什麼的,對吧。”主要是她心虛。
趙骁發現他這位合約妻子,嘴還挺能說的,就是……臉上一點事都藏不住。所以最初怎麼就挑中了她?還被老爺子一眼識破。
“周筱。”他忽然樂了開口。
怎麼突然這麼正經喊她名字了,周筱呆了呆,啊了聲,聽見他語氣平靜、委婉卻又殘酷地總結:“如果你是個商人,一定會輸到傾家蕩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