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玉溪到底是沒有聽進去,她隻覺得是樊玉清在阻攔她,一把拍開樊玉清替她抹淚的手,跑了出去。
小丫頭的脾氣還挺倔強,一直到去往兖州的路上,她也當真是一句話都不曾與樊玉清講過,她賭氣的看着窗外,隻留給樊玉清一個後腦勺。
之前路上,樊玉溪跟樊思遠似的,都叽叽喳喳地,如今這般安靜倒是讓另一位叽喳公子不适應了。
他看着五妹妹貓兒似的趴在窗欄上,被窗簾擋住了半張臉,便調頭過去問道:“五妹妹今日怎的這般安靜,可是累了?”
她悶聲道:“嗯。”這一聲實在委屈極了。
他安慰道:“五妹妹再忍忍,不出半個時辰便能到兖州了。”
樊玉溪的下巴抵在她扒着窗戶的手背上,乖巧地點頭。
樊思遠又借着窗簾掀開的縫隙看着二姐姐從另一個窗口看着外面,他便騎馬去了她那邊。
剛來到另一側,他便看到二姐姐阖了下眸子,将窗簾一甩,阻隔了二人的視線,樊思遠一手握着馬繩,一手撓了撓頭,這是怎麼了?
怎麼姐姐妹妹的心情都很不好似的,他又做錯了什麼嗎?
他心中有疑惑,但是他不敢問,生怕再将她們惹怒……
而此刻,前面騎馬的兩位‘魔頭’,一個心事重重的樣子,一個悠哉愉悅的樣子,意想不到的是心情愉悅的那個人竟是承垣王。
聞彥之的臉色異常的陰沉黑冷,整個人騎在馬背上很頹廢,很散漫,他連腰背都未曾直起。
今日安靜地又何止樊玉溪與樊思遠,看着他生無可戀的模樣,承垣王嗤笑他道:“你也有今天。”
聞彥之幽怨的眼神瞅了他一眼,冷聲道:“見我心情不佳你很得意?”
“嗯,畢竟我還從未見過你像吃了狗屎一樣,臭臉。”說罷,承垣王又笑了他一頓。
之前都是他被聞彥之嘲諷,如今逮到了機會,當然要一雪前恥,尤其是今日他在客棧廊道外說的那些話,簡直氣死他了。
他也該讓聞彥之嘗嘗被嗤笑的滋味。
承垣王話音剛落,聞彥之便雙腿使勁夾了下馬腹,嘴上喊了一聲‘駕——’,那匹棕紅赤兔馬‘噌’的往前飛奔而去——
他才不要聽伯涔嘲笑他呢,更看不得伯涔在譏諷他這件事上如此得意。
聽到馬鼻發出的噴氣聲,以及馬蹄哒哒哒地聲音,正在撓頭郁悶的樊思遠猛然擡頭,看到聞彥之先行前往了。
他立刻駕馬來到承垣王面前——
“殿下,世子這是?”
承垣王的嘴角微微上翹,帶着幾分淺淡的笑意:“他腦疾犯了,連帶着那匹馬也染了狂病。”
“世子竟然……”有病!這是令樊思遠驚愕之事,他的新朋友也太可憐了吧,随即,他關切道:“殿下,要不要臣子去瞧瞧世子?”
怎麼能讓有病的人單獨出行呢,畢竟這個世道又亂又可怕。
“不必,此刻他需要清靜,過會兒你會在兖州城外看到他。” 承垣王的眉目溫潤柔和許多,讓人憑空生出一種親近之感。
他都這樣說了,樊思遠便老老實實地跟在他身側,這一路上格外的安靜,隻是時不時的看看身後的馬車……
半個時辰後——
馬隊來到了兖州城外,正如承垣王所說,聞彥之正在城外等着他們呢。
樊思遠快馬加鞭地來到此刻正抱着臂膀,心情好轉了一些的聞彥之面前,方才的跑馬令他舒暢了許多。
“世子殿下,您腦疾如何了,可有好些?”該說不說樊思遠作為朋友,這個關心勁實屬到位了。
“什麼腦疾?”聞彥之不解。
“殿下說您患有腦疾,讓我不要來追您……”樊思遠話還沒有說完,便聽到他哼笑了聲。
他不知道世子為何而笑,恐怕是他說到了世子的痛處,所以他道:“世子可還有不适?”見世子又哼笑了聲,他再道:“這沒什麼可怕的,兖州的江湖名醫多了去呢,到時候臣子定會為您尋得良醫。”
聞彥之咬牙切齒地笑道:“那我先在此謝過遠兄了。”
好,很好,簡直太好了,堯瑢合這個頭疾發作會變成瘋子的人,竟然如此造他的謠,真是惡人先告狀啊。
他若是再理他,他就是孫子!
聞彥之的一句遠兄,又讓樊思遠癡醉了……
片刻後,承垣王帶着馬隊來到了城門口,沖着又黑了幾度臉色的聞彥之挑了下眉,帶着七分嘲諷,三分不羁。
随後,他收回目光,過了關卡,往城内走去——
也就一會兒,聞彥之跟了上來,在他不經意間,狠狠地踹了他的小腿一下,又跟沒事人一樣與他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