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壺比賽是意外之喜,但并不長久,由于對攤位的嚴格管理,柳昭隐也沒法在京城擺地攤,究竟有沒有能讓他施展的機會,柳昭隐暫時還沒有頭緒。
不過沒關系,京城這麼大,他才逛了一小部分,下次有時間了,去其他地方看看。
鹿鳴齋的房頂上,柳昭隐欣賞夠了京城的夜景,正在看星空,名叫小川的狸花貓在舔它的爪子,明天還要繼續擺攤,柳昭隐打算休息一會兒就回去。
柳昭隐一把薅過小川:“你說,蕭鶴川的案子查得怎麼樣了?他什麼時候回來?他不會帶着我母親的肋骨遠走高飛了吧?也沒留個聯系方式,他要是不回來,我上哪兒去找他?哎,我怎麼總是考慮不了周全呢?”
生性高冷的小川突然警覺了起來,柳昭隐停止了碎碎念,他側耳一聽,發現幾位新科進士聚在鹿鳴齋的頂層,正在慶祝。
若隻是學子們在慶祝,也沒什麼值得警覺的,可是柳昭隐察覺到了三位高手的氣息,東一個,西一個,還有一個在他背後。
柳昭隐咬着手指,他現在走還來得及嗎?
這些人都是今年剛考中進士的學生,按理說,他們這個時候還很清澈,這是犯了什麼事,值得三位高手趴在房頂上面監聽?
鹿鳴齋也是一家酒樓,因為康慶帝的老師林知毅在這裡題過字,所以頗受學子們的歡迎。
康慶帝撥了一筆款,給鹿鳴齋重新裝修,所以鹿鳴齋是外城最華麗、最高的建築,所以柳昭隐才來到這裡俯瞰京城的夜景。
十年寒窗苦讀,一朝金榜題名,馬上就要做官、領朝廷的俸祿了,他們不介意吃頓好的慶祝一下,幹脆包了鹿鳴齋的頂層。
三巡酒過,大家都開心地談着理想,預測着自己的職位。
其中有一位叫做賀景知的進士說:“等我到了任上,就把我的爹娘接過來,他們辛辛苦苦供我讀書,如今也該享享福了。”
一般情況下,就該贊揚這位進士孝順了,可柳昭隐沒想到的是,原本十分歡喜的氣氛突然變得很沉默,甚至有幾個人眉來眼去的,不知在搞什麼名堂。
韓子骞:“你爹娘沒告訴你嗎?”
賀景知一臉求知欲:“告訴我什麼?”
場面又安靜了一瞬。
宋之昂:“你難道沒發現,從咱們遠山縣出去的,不管多少年,爹娘一直都在祖籍嗎?”
賀景知:……
史初堯:“你爹娘不會跟你到任的,你打消這個念頭吧。”
賀景知堅持道:“我知道,他們的爹娘是怕拖累他們,怕給他們添麻煩,可我不覺得麻煩,爹娘把我們養大,供我們讀書,現在我們有了出息,做了官,難道不應該孝敬爹娘嗎?”
其餘人:……
他是真的不知道。
韓子骞:“他們出不去。”
賀景知更不明白了:“為什麼啊?你們……都知道?”
幾個人相互看了一眼,覺得還是把那件事情告訴賀景知比較好,免得他因為無知而遭殃。
宋之昂組織了一下措辭,說:“二十二年前,咱們縣死了一個人,殺他的人不是故意的,而且這個、呃、兇手、他對咱們縣有恩,當時的縣令按照失足墜崖結的案。”
賀景知拍案而起:“這怎麼行?!”
史初堯:“你先聽完!”
瞧賀景知的樣子,似乎很難接受這件事,韓子骞便盡量替殺人犯開脫道:“那個人真的不是故意的,事情發生以後他也很後悔,他已經給對方的家人道過歉了,對方的家人也原諒了他。”
衛昱年:“對,人家的家人都原諒了,你别這麼大的反應。”
賀景知:“死的人是誰?殺人的又是誰?你們都知道?”
其餘幾人:……
這件事,是他們的爹娘告訴他們的,但是受害者的名字,爹娘并未告知,殺人犯的名字也沒有明說,隻說他跟賀家有關。
至于殺人犯不是故意,很後悔,受害者的家人原諒了他,都是爹娘為了減輕他們的心理負擔,瞎說的,這樣一代一代的傳下去,真相便越來越模糊。
至于說,縣令按照失足墜崖結的案,則是告訴他們,衙門都沒有追究,他們這些無關之人,更沒必要為了一句公道揪着不放。
把當年的事以一種模糊的說法告知給後來的年輕人,賀敏慧也是無奈之舉,因為她堅決不肯讓老一輩的知情人離開遠山縣。
可是兒子當了官,想把爹娘帶出去享福,是人之常情,什麼不想拖累,怕麻煩,這些借口太無力了,而且不可能所有的爹娘都怕麻煩自己的兒子,這樣支支吾吾的,反而更容易讓人好奇。
想把老一輩的人留在遠山縣,必須用一個強有力的理由,那就是他們知道一些不能說的秘密。
如果他們的兒子安分守己,那麼他們就能在遠山縣頤養天年,如果有人敢把當年的事透露一星半點,那就不一定了。
實際上,大部分人都不在乎那件事情的真相,受害的又不是他們的親朋好友,可是賀家的好處,卻是實實在在拿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