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秀打發了那兩個閑人,繼續垂眸思考。
早上明容來,他将醒未醒,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實在記不清楚。印象中,隻有杯子摔在地上的突兀聲響,最為清晰。
還有一張驚懼萬分的臉。
再回憶,似乎聽見她的聲音,太子太子叫個不停。
“太子,你别死啊!”
“你死了誰證明我的清白?太子你不能現在死啊!”
“太子你起來告訴别人不是我殺你的,是你自己噴血……唉呀我冤枉!”
她也好吵。
趙秀煩躁的将那道帶着哭音的細細的聲音,從腦海裡清除幹淨。
明容可以殺他,卻沒動手。
她到底是什麼人,來自何方,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為何來大曜,又為何接近趙檢——所有疑慮,無從查起。
抓住她,直接拷問倒是容易。
可她背後還有人嗎?這麼做,會不會打草驚蛇?
夢境之中,她的下人通曉以聲照明的巫術,她自己也會傳音千裡。
既然有着如此神通,又有鴻鹄之志、帝王之心,為何在宮中,卻裝出一副隻知哭鬧尋死的蠢樣?是蓄意僞裝,還是有所顧忌?
或者,她也在試探?
——對大曜,對父皇,對他。
她和他一樣,心裡沒底,不敢擅自作為。
又或者……他的夢就真的隻是亂夢,沒有任何意義。
趙秀很快做出決斷。
先放她出宮,引蛇出洞,且看她行動自如之後,會做什麼,會同什麼人來往。
可要她走,也沒那麼簡單。
他當然知道明梓晗去過鳳鳴宮,還知道父皇給了她一件衣裳,抵禦夜深風寒。
父皇想留下明容。
*
明容磨蹭到快中午,才去東宮。
她怕去的太早,太子又沒醒,要不就是起床氣發作,看見她心情不爽,再吐血,再暈倒,真把他自己作死了,她有冤無處訴。
到了宮門前,少年侍衛迎面而來。
他長着一張笑臉,唇角總是向上揚起,瞧着十分随和。
明容根本笑不出來。
她偷瞄少年的劍鞘。
她記得他拿這個打她。
何竺注意到她的視線,故意把手按在劍柄上。
小姑娘立刻後退,雪白圓潤的小臉蛋吓得更白了,像極了糯糯的雪團子。兩隻眼睛黑珍珠似的,警惕地望着他,水光盈潤,偏又故作兇悍。
何竺笑了笑。
也不知到底該說這丫頭膽小如鼠,還是膽大包天。
膽小吧,她竟敢當面罵太子,嚣張至此,玉貴妃都自愧不如。
膽大吧,吓一吓她,她就快哭了。
他說:“殿下在等你。”
明容跟上他。
惡毒太子今天醒着,正好。
明容決定,小不忍則亂大謀,待會兒見到他,認錯的态度要端正,對他的不滿和厭惡放在心底,不能挂在臉上。
當他是一條危險的惡犬,不與他計較。
正正經經道個歉。
離的近了,她聞到熟悉的清苦藥香。
何竺說:“我在這兒候着,有事叫一聲。”
明容點頭,“哦。”
她走進去。
屋裡好暖和。
太子身着素色中衣,長發披散,手持一卷書,慵懶地靠在床榻上。
幾縷長發輕輕散落他的手背,青絲如墨,膚色蒼白。
聽見腳步聲,他側眸,斜飛一眼。
明容關上門,立在門口。
少年擡眸的刹那,她怔忡。
原書作者一定想表達外在美是虛假的,内在美才是真實的。
一定是的吧。
所以才把主角和反派的顔值差距,設定得這麼誇張。
狗太子的這張臉啊,就是放在犬界的選美比賽,那也是吊打全場狗的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