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西王府。
宮裡有人來過,與王爺密談。王妃等人都走了,才進去正廳。
雍西王獨自坐在主位上,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麼,臉色鐵青。
王妃許久沒見丈夫如此陰沉凝重的神情,自己走的近了,他也不曾發覺。
她正打算出聲,忽然瞥見地上的一物。
“啊!!”
她吓得尖叫,連退幾步。
那是一隻打開的盒子,底下鋪着上好的紅色綢緞,映襯得盒中那雙斷手,慘白如死。
王妃面色煞白,兩隻手捂住狂跳的心口,“這、這是……”
“貴妃的賞賜。”雍西王道。
“怎會——”
“都說後宮之中,事無巨細,無一件逃得過沈令的眼睛,本王今日算是領教了!”雍西王擡起頭,冷哼,“……貴妃養的一條看家好閹狗!”
王妃驚魂未定,良久無言,半晌才道:“玉貴妃既然知道了,咱們怎麼辦?”
雍西王鞋尖一踢,将裝着斷手的盒子重新蓋上,“貴妃既然送來這雙手,就是無意聲張。她若想發難,自會禀明聖上,何必多此一舉?”
王妃松了口氣。
雍西王沉思片刻,起身,背着手踱了幾步,“不必慌張。聖上即便知情,念及崔家當年的從龍之功,還有在他即位之初對他的輔佐,也不會如何。再者,過完年,昭陽就回來了,到時你讓她在聖上面前,多替本王美言兩句。”
“對,對,有昭陽在,王爺定然聖眷不衰!”王妃喜道。
雍西王轉身,“婉儀進宮幾日,可有什麼消息傳來?”
王妃道:“太子靜心養病,一直未出東宮,聽說時常深夜驚夢,嘔血不止,病得嚴重。”
說完,她小心翼翼觀察丈夫的臉色,慢慢道:“太子乃孝昭武皇後唯一的嫡子,尊貴無雙,才華橫溢。他在世一日,儲君之位必不至于旁落,可……他那身子骨到底是個變數。婉儀在宮裡,其實,燕王那邊——”
“玉家跋扈,目中無人,自打本王回京養病,便對本王冷嘲熱諷,極盡挖苦之能。本王難道還要白白送上門,讓人家羞辱嗎?”
“王爺恕罪!”王妃急忙道,“妾身絕無此意!”
“罷了。”雍西王擺擺手,濃眉緊皺,“燕王得勢,後果不堪設想……但願太子長命百歲。”
——至少,撐到婉儀成為太子妃,孕有子嗣。
*
床榻上盡是書卷。
這些日子,趙秀數不清讀了多少妖怪志異、神魔奇談的書。從古書秘卷,到坊間的話本,應有盡有。
今晚,他連入睡都是枕着一本書睡着的。
他太累了。
病還沒養好,加上連日苦讀,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夢裡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大廳。
前方是一個戲台,底下則是足可容納百桌人的場地。
室内燈光集中在戲台上,賓客陷入黑暗,人頭攢動,看不清相貌。
戲台正中有一塊布景闆,寫着‘2021年夢都之夜慈善晚宴’。他隻看懂了最後的幾個字。
這是一場宴會。
然而,沒有唱戲的人。
趙秀看了好一會兒,方才發現這是一場拍賣會。
有人吆喝,有人出價,有人一錘定音。等成交了,賓客便上台,簽字畫押。
可怕的是簽字、握手言歡之後——
兩名男子提着黑色的武器,對準他們,嘴裡說着‘拍照、合影’等不知所謂的斷詞。緊接着,銀色光芒閃耀,遠比月光明亮,且刺眼!
暗器麼?……又不像。
他們究竟在做什麼?
拍賣會進行到最後,他又見到擾他清夢的常客。
當時,台上正在拍賣一幅畫,無山無水,色澤豔麗。
并不怎樣出彩。
可一名婦人買下了,出價,一億兩千萬金錢。
趙秀以為聽錯了。
沒有。
一億兩千萬美金錢。
雖然不明白為何要在錢的前面加上美,但無論在這個詭異的地方,或是在神州大地,金錢都是美麗的。
這美麗的金錢,換成銀兩,遠比大曜一年的國庫收入都多!
而這麼多得來不易的錢财,竟然隻是此人随手揮霍,買畫所用。
奢靡之至,人神共憤。
那富可敵國的婦人穿一條紫棠色的長裙,裙擺如魚尾,袒露肩背。
她從陰影走入燈光,竟是一名極年輕的女子。
衆目睽睽之下,她牽着兩名小女孩,若無其事地登上台。
其中一個小丫頭就是明容。
她身着水粉色裙子,裙擺奇怪地鼓起,像小傘。她的頭上系着紅色發帶,脖子上戴了一條珍珠鍊子,一路走,一路笑。
她總是那麼愛笑。
那吆喝的掌櫃的舉着一根短棍,叽裡咕噜的說着聽不懂的話,聲如洪鐘。過一會兒,他切換正常的語言:“有請畫作的前主人,菲利克斯王子!”
王子。
竟有皇親國戚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