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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淑妃斜倚在繡着鴛鴦穿花的金絲軟枕上,指尖輕撥案幾上幾株紅梅,紅梅花瓣間灑着水,将她頸間挂的羊脂串玉墜映得瑩潤。
屋外傳來喧鬧聲,她閉眼煩悶懶懶開口:“外頭什麼聲兒啊。”
身邊的大宮女含星忙湊上前:“回娘娘,皇上早前來看楚才人,一開心賜了個匾名兒。”
柔淑妃眉梢一挑:“叫什麼?”
“春尋殿。”含星頓了頓,語氣裡帶着幾分不屑,“跟咱們玉華宮比,小氣着呢。”
「柳意柔」輕哼一聲,嬌媚的雙眼掠過不滿,紅唇微動趾高氣昂:“本宮怕冷,冬日裡少走動。竟給她占盡了便宜。”
含星見狀連忙奉承:“娘娘身子要緊,這不眼瞅着開春了,您走動起來又跟您那最愛的春花兒一樣明豔動人。楚才人什麼破落戶出身,怎麼跟娘娘比。”
“本宮缺的是身份麼?”柔淑妃極力不想在乎,卻伸手推案,将案幾上藥盞裡渾濁的湯藥震得晃來蕩去。
似是将去年小産那夜的藥渣味也蕩上喉頭。那夜婢女捧出去接污血的銅盆,就倒着當日選秀秀女們進宮的背影。
玉華宮地龍燒得極旺,同樣烘不暖她腕間曲折的消災金镯,那是多年前她頭胎鬼門關誕下的三皇子,因胎裡不足次年夭折後,太後賞的貴物。
“本宮……終是無福之人。”柳意柔恍然間感覺身子好沉好木,如窗外毫無生機的冬。
含星見狀就知主子又想起傷心事,勸慰道:“咱們皇上登基才三年,不到二十五,娘娘也才二十出頭,養好身子怎愁不能再有身孕?您别這般難過。”
是啊,她柳意柔可是前朝重臣的掌上明珠,祖母一輩還是太後親眷,入宮後更是獨得皇上寵愛多年,早早封了妃位。除了皇後和珍貴妃還沒人敢撼動她的地位。隻是失子之痛一直是她心中下的一根長刺,一紮就是數年。
偏偏同屋檐下沒家世又膽小如鼠的楚才人一朝有喜,皇後還有意讓同宮的她來照顧,真是怪會惡心人。她隻能稱病避之不及。
但一直躲着算哪門子事,皇上心思難測,之前因着楚才人不受寵沒給晉封,可這恩寵,誰又說得準……
“本宮倒要看看,這春尋殿的瓦當,承不承得住天降福胎。收拾收拾,去瞧瞧皇上。”
柔淑妃将案上湯藥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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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監「明廣」輕手輕腳走到塌前,躬身低語:“禀皇上,柔淑妃來了。”
“天氣冷,她怎麼出來了。”軒逸帝正執筆撰詩,聞言眉頭一皺,語氣添着無奈,“讓她進來,别凍着了。”
殿門輕啟,柳意柔裹着孔雀翎大氅款款而入,步履間帶起一陣暗香。她甫一進門,便徑直往皇帝懷裡鑽,嬌聲笑道:“臣妾給皇上請安,幾日不見,皇上沒忘了臣妾吧。”
男人身子一僵,定了定推開,隻低聲斥道:“請安在朕的懷裡請,越發沒規矩了。朕看你身子弱不罰你,下次不許這樣了。”
他目光微閃,似在躲藏什麼。
“下次還敢~”柔淑妃全然不理會,反揚起頭,紅唇輕啟,作勢親了過來。
皇帝條件反射偏頭,瞳孔微震:“青天白日這般撒嬌,朕的書都給你碰亂了,打亂了朕寫詩的情調你該當何罪呀。”
“唔,皇上奚落臣妾……”柳意柔被拒好不委屈,“臣妾病着,想你了才過來,你卻欺負人家。”女子也不過二十二歲,正是如花嬌豔的年紀,撒起嬌來甚是明媚動人。
男人無奈語氣變得輕軟:“你還知道自個身子不好,太醫說你體弱陰虛,你又不好好調理,整日這般倔脾氣,怎麼見好?”
“臣妾不愛喝藥嘛。”她扭了扭身子,二人越靠越緊。
皇帝被她纏得無法,伸手将她掰直了勸誡:“你不喝藥,怎麼懷孕呢,你不是一直想要孩子。”
柳意柔精得很,狡黠道:“……皇上上個月還經常留宿後宮呢,這個月就沒在後宮睡過,臣妾就算養好了身子,要去哪裡求子呀。”
“你病着,朕留沒留宿都能知道?”
女人見他上鈎,仰頭得逞:“當然咯。皇上即然也希望臣妾有孕,那今晚就睡臣妾那吧~”
男人最終被逼得招架不住,揉了揉眉心:“朕……今日剛看過了楚才人,又批了一大堆折子,乏了。這樣吧,我晚膳去你宮裡用,陪你睡着朕就離開,如何?”
柔淑妃一時語塞,滿臉狐疑地看着皇上。
像看到了一位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