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如盯着她,眼中閃過複雜洶湧的光。可她也已經,沒有路可以走了。
“茶稍燙,娘娘仔細些。”
“無妨。”楚晚溪輕吹茶煙,淺酌一口,手中還拿着那肚兜與岚蝶細看。
“娘娘繡工明顯進步了,這肚兜眼瞅着繡完,咱們下個呀再繡個老虎花紋的,配小皇子最合适咯。”
“那個太複雜了,我怎……”
她的話未說完,笑容忽然凝固在臉上,眉頭劇烈抖動着,臉上血色如潮水般褪盡。身邊衆人尚未回神之際,一口鮮血眨眼間噴湧而出。
“噗——!!”
猩紅的血珠濺落在金線繡就的肚兜福字之上,頃刻将吉祥紋樣染作猙獰血紅。
“婕妤?!”
“婕妤!”
“主子!!”
岚蝶手中針線團從手中墜下滾落一地。紅蕊大聲尖叫,扶住楚婕妤身體驚恐不已。
隻有荷如知道,牡丹花上剛灑的「斷腸草」是緻死的量。
楚晚溪雙目圓瞪,血唇顫動,感受到一股灼心蝕骨之痛自五髒六肺蔓延開來,似有千萬毒蟻啃噬靜脈,痛得她說不出話來。鮮血卻自唇上不停嘔出,紅蕊的尖叫哭喊在她耳邊也漸漸遠去,耳畔隻餘嗡鳴。
瀕死之際,她忽然想到了什麼,也忽然明白了什麼,卻隻能掙紮着攥住紅蕊衣袖,用盡最後氣力對她說:“……蕊……我……不怪你……”
話音方落,紅蕊渾身震顫,兩行清淚倏然而下,恍若那一年,她與家裡的幾個婢子貪玩,忘了去河邊接主子回家。待她匆匆趕去,楚晚溪獨自蹲在河堤岸旁櫻花樹下,見她來了也不惱,隻用通紅的雙眼柔聲道:“蕊兒,我不怪你。”
“主子啊啊啊——!!”
淩鸢與姜穆臨倉疾奔入殿内,魏之信也背着藥箱匆忙趕來。
三人甫一進屋,皆被眼前一幕震得心神俱顫。
紫檀案幾上茶盞灑落,殘茶混着血色花瓣蜿蜒流淌;繡着福字的肚兜浸在血泊中觸目驚心;雙目大瞪渾身浴血的女人一動不動;三個哭喊的奴婢亂作一團。
任是見過何等大場面的他們,此刻亦反應多時,才接受事實。
楚婕妤,已氣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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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蕊忽然就瘋了,雙目赤紅如血,無法接受看着主子在自己眼前死去。她不停捶打身體,指甲深深掐入臂膀在皮膚上劃出血痕,忽而号啕大哭:“啊啊啊——!!!主子!!為何!為何!!”
凄厲的哭喊在殿宇梁柱間回蕩不休。
姜穆臨目光一凜,很快發現楚婕妤是喝了茶飲才身亡的,便強抑心緒沉聲大問:“茶是誰準備的?”
聽聞男人這般問話,原本癫狂的紅蕊突然噤聲,怔怔望向案上那盞茶,見牡丹花瓣在血水中正飄動瘆人,半晌幽幽回:“……是我……?”
岚蝶亦是難以置信,哭着踉跄撲到淩鸢身上:“娘娘……喝了紅蕊的茶……”
可紅蕊根本不會害楚婕妤,淩鸢不相信,往前查看才辨清茶中的花瓣竟是牡丹??她正欲驚呼,卻忽見自己系統的「三毒局」任務欄的第一行,悄然熄滅。
是了,就是這樣。
她還是沒能救她。
她有想過一夜之間把牡丹花都拔了埋了,可牡丹死了卻還會長出啊……人卻不能。
淩鸢強忍着錐心之痛顫聲道:“魏太醫,茶中有異物……你檢查一下。”
魏之信不等拿出器具,僅觀茶色便面色驟變:“怎會有……斷腸草……?”
“斷腸草??”紅蕊聞言如遭雷擊,開始語無倫次淚涕橫流,“所以……是我……是我害死了主子……是我???”她整個人搖晃不止,宛如被鬼魅附體,後忽然僵在原地怪異看着所有人崩潰,“是我害死了主子!哈哈哈!!”
姜穆臨見狀箭步上前,鐵掌一把按住她的背,讓她冷靜下來。
女孩身子傾倒,似乎已絕望透頂。不一會兒又猛然擡頭:“不是我!”
她怒目圓瞪,猝然如惡鬼一般看向荷如,眼中迸出滔天恨意:“是你——”
“你為何要害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