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齊了,景熙也吃了個大差不差。
店中人多了起來,小二見二人吃得差不多,過來催道:“二位可吃好了?”
景熙颔首。
小二:“一共一千三百五十七兩,舍個零頭,一千三百五十兩。”
一頓飯吃了一千多兩,景熙皺眉,怪不得方才一副迫不及待上菜,生怕他們反悔的樣子。
想來這些不知所雲的菜名,都是些貴重菜品。
小二笑臉道:“客官,你瞧這些菜無論是賣相,還是品質都屬上乘,我們可用了不少靈蔬在其中。”
景熙聞言,頗為猶疑地看着祁夜依。
你的錢夠嗎?
祁夜依一臉疑惑的模樣,不明白景熙瞧他作甚,他又沒錢。
她也沒錢?
兩人對視半晌,莫名就“心心相映”。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隻是腿還沒邁,隻聽小二大喊:“吃霸王餐了——”
吼聲震天,屋頂都能掀翻了。
小二幹了多年,每年都有吃霸王餐的例子,他早練就一副火眼金睛,一臉驕傲地看着兩人。
景熙瞧着裡三層外三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瞬間将二人圍起來的修士,沉默片刻,同祁夜依道:“你那衣服……”
能付錢,還能扔了醜衣服。一舉兩得。
隻是話還沒說出口,祁夜依趕忙抱胸護着自己,一副誓死不從的模樣。
“不成!不成!”
景熙扶額,真的是。
小二見兩人還旁若無人地談情說愛上了,斥道:“吃霸王餐也不知羞!怎麼付錢!”
景熙起身道:“抱歉,沒帶夠錢。”
什麼沒帶夠錢,不就是窮鬼嗎!
小二瞪圓了眼,“窮鬼你吃什麼飯!看你們穿得人模狗樣的,沒想到幹的是黑心賴皮之事!還專點些名貴菜!真是山豬吃不了細糠!”
話越罵越髒,聽得景熙擡眼深深瞧了他一眼。
眸子漆黑,帶着濃郁的死人感,小二驚了一跳,卡殼半晌,才反應過來。
“你……”他又想破口大罵,被祁夜依湊過來的一張俊臉阻止了,硬生生咽下了髒話。
也不是為什麼,祁夜依給他禁言了。
他将折扇遞到小二眼前,嘴角挂着抹笑,卻瞧着冷森森的,道:“這柄折扇抵給你們,如何?”
小二被禁言,本是怒氣極了,瞧見這一扇面的真金白銀,便知曉其價值不菲,連連點頭想伸手接過,卻被另一道聲音阻止了。
“且慢!”明亮的聲音傳來,衆人瞧過去,是許攸之從人群中擠了過來。
他拿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身後跟着臭臉抱劍的粉衣師妹。
他将荷包遞給小二,“我買單。”
祁夜依解了小二的禁言,小二滿臉谄媚道:“好嘞好嘞。”
衆人登時如潮水散去,隻能說修士不愧是修士,吃瓜也是來無影去無蹤的。
祁夜依瞧着景熙,眉眼染笑。
山泉散漫繞階流,桃花深淺處,其中明媚誰人不看來。
景熙偏移視線,同許攸之道謝:“多謝許道友。”
許攸之正待回禮,卻聽他師妹道:“成日裡多管閑事的濫好人,到時候被人坑死了都不知道。”
許攸之回頭斥責:“葉枝,怎麼說話的。”
葉枝嘟着嘴生氣,眼裡的無語都溢出來了。
祁夜依略一抱拳,笑道:“許道友,算我祁……祝某人欠你一個人情。若來日有機會必當相報。”
祝某人?景熙看祁夜依一眼,他叫祝某人,那她該叫什麼?
“原是祝兄。”許攸之抱拳,“祝兄言重。大家在外行走,多有不便之時,區區小事不足挂齒。”
“這麼多錢還是小事……”葉枝又在一旁嘀咕,話卻分毫不差落入幾人耳中。
許攸之歎息,“師妹。”
葉枝懶得理他,她對于這兩個不能鑒賞《菩薩蠻》的人很是讨厭。
景熙瞧着這丫頭對兩人橫眉豎眼的,也知曉再待下去也不好了,于是同許攸之道:“既如此,許兄别過。”
許攸之:“别過。”
二人走出店門,祁夜依擡手遮着空中碩大的太陽。
“今兒的日頭真烈,不像秋日,倒像是盛夏。”
景熙看他,光打在身上,隐隐有些朦胧。
祁夜依大步走着,嘴角笑着,有個人跟着,就這樣就……
走着走着,他的嘴角僵住,笑意褪了下去,像年久損壞的畫,又平又澀。
“小景,你說,要是……我們打包帶走那些菜,是不是就沒有那麼虧?”
街上吵吵嚷嚷的,祁夜依耳邊嘈雜,卻始終沒聽到那聲想要的聲音。
祁夜依回首,卻不見景熙。
他身量高,放眼尋去,很快便尋到了景熙身影。
景熙正蹲在一地攤前,手裡攥着個金項圈。
項圈内側磕着八個小字。
——福履其長,昭昭遂祥。
“你這項圈從何而來?”
她語氣有些顫抖,夾雜着幾分不可置信。
不會認錯的,這項圈是碧空的,她還活着。她一定還活着。
老闆倚在身後草垛上,掀掀眼皮,懶氣道:“撿的。”
“從何處撿的?”
老闆:“忘了。”
景熙盯着他:“你好生想想。”
他看眼景熙,“怎麼,你要不要?不要别打擾我做生意。”
景熙沉默片刻,“多少錢?”
老闆比了個“1”。
景熙胡猜:“一兩。”
老闆瞪她一眼,“一兩?!這可是純金的,你給我黃金千兩都不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