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錯了——這次機會你沒把握好,現在又輪到本王來問了。”
姜眉瞧着他那副滿眼狡黠得意的樣子,心中暗自嘟哝,反正總得是由他說了算,才能讓他順心滿意。
她提筆寫道:
“可是不論怎麼說,你都應該多休息,你還是一個病人。”
顧元琛冷笑道:“你這話倒是稀奇,王府裡還沒有誰敢說本王是一個病人。”
姜眉便又認真寫:“我們都需要好好休息了,我總覺得有事會發生,你相信預感嗎?
顧元琛沒想到她會把話題忽然說到這神神道道之上,居然也認真回答:“若是需要,自可信其有,不過我更喜歡做有把握的事。”
“在窨樓很多年,我能有一些預感。”
顧元琛微眯起眼仔細瞧了瞧姜眉認真的模樣,嘲弄道:“是嗎,那行刺本王之前可預感到了會被本王抓住?”
姜眉搖頭,她已經忘了當時的預感,她當時隻覺得解脫。
“所以你的預感并不準确。”
姜眉似乎是有些氣惱,下筆寫字時更快了一些:“你為什麼總是要和我争執?”
“争執?”顧元琛合起折扇側目道,“你還真是不懂風趣,我陪着你說了這樣久的話,你居然覺得我在同你争執?”
好像就是自今日開始,他發現看姜眉又急又惱的模樣,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姜眉無法顧元琛這樣的人争執些什麼,把筆放在桌上,縮在角落裡小憩,隻想等着快些到達車隊歇落的地方,快些擺脫。
“你生氣的樣子倒是很不一樣。”顧元琛刻意将燭盞推到了姜眉的那一側些,似乎是有意要照亮她的面容。
“旁人生氣了是從面目上看出來,可是你卻隻會把頭一埋,好像隻笨笨的鲀魚。”
言罷,他又忽然擔心姜眉或許不知道鲀魚是什麼,才想開口,下人來禀報,才知車隊已經行至館驿,可以下車在寝屋中休息了。
姜眉如獲大赦,偷瞧了瞧顧元琛的眼色,搶在他之前下了車,埔陽館驿雖乃官府所建,可是因此地背臨峽谷窄道,地勢險峻,規模并不及其他館驿。
念及她是女子,何永春很貼心地為她單獨安排了一個房間,卻因此不得不讓幾個随車隊的仆役睡在馬車裡,姜眉心覺虧欠,提議自己睡在車裡便是,或者可以與梁勝等人同住,不過一夜而已。
何永春沒與她争辯什麼,跟着步履匆匆的顧元琛離開,讓她自己拿定主意便可。
這是鮮少的時候,顧元琛和何永春都對她不聞不問,想必方才在馬車上,顧元琛便已經倍受病痛所擾了。
她領了一條棉被,一條褥毯,隔了幾步默默跟在梁勝身後,直到行至房間門前,梁勝才擡手扣住屋門,用手臂将她擋在外面。
“你做什麼?我們都累了,如今要休息了,你怎麼能和我們同住一間屋内?”
大抵早已預料到了這種情形,姜眉不與梁勝争辯,屋門嘭的一聲關上,走廊上刮帶起的寒意讓她不禁打了個哆嗦,轉身才跨出幾步,身後的門忽被打開。
梁勝斜晲姜眉一眼,不屑道:“進來把門關上,今夜前半夜你來守夜,後半夜我來。”
她踏進屋内,看見靠門邊地上已經為她收拾好了一處“小榻”,不知道是誰分給她兩條毯褥,幾個取暖用的炭盆也放在靠近這“小榻”的地方。
梁勝瞥了姜眉一眼,背過身換了外衣,卻并沒有脫下軟甲,尋了床鋪的最邊角處睡下,叮囑姜眉兩個時辰後叫醒自己輪值。
姜眉才想回答,他吹滅了蠟燭,屋内頓時陷入黑暗之中,或許屋内衆人都沒有睡着,故而房間内靜的可怕。
她擁着被子蜷縮成一團躺下,卻再無倦意,直至長夜漫漫,不知何時梁勝起了身,舉着燈盞附身照亮她茫然望着黑暗的臉。
*
“你為什麼不叫我?”
顯然梁勝也同樣難以入眠。
姜眉渴了,嗓子幹緊,唇瓣微動,卻沒有回答。
梁勝語氣和緩了些:“是我忘了,忘了你不會說話,你是想自己值守一夜?”
她點點頭,阖目不再看那紮眼的燭光。
梁勝轉過身低聲呢喃自語:“所以你根本不可能和我們一樣。”
他換上外衣,輕拿起佩劍出了屋門,姜眉跟在他身後,想要去找些水喝。
兩人一前一後行至廊道口,瞧見顧元琛屋内還亮着燈,何永春正站在門外,面前站着今日白天被梁勝姜眉二人救下的那個年輕女子。
不等姜眉詢問這女子為何在此,梁勝率先警覺,拔劍沖上前去。
“铛——”
“铛!”
那女子與何永春細聲交談,忽然面露兇相,從袖中甩出兩把小劍,一招逼殺何永春咽喉,一招欲突破屋門。
梁勝率先一步用劍刺中她的手腕,打落小劍,将何永春護在身後,卻不防她從發髻中甩出一枚冷镖刺向自己的面門,好在千鈞一發之際,姜眉緊随其後,将那冷镖截停半空。
事發突然,三人皆驚出一身冷汗,姜眉最先做出反應,提劍便向樓下沖去,幾式險鬥糾纏,終于在館驿院中攔下了那年輕女子的同夥——本應該被顧元琛丢在路上的那個年老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