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數年,不知那位倨傲輕狂的紅衣女俠可還安好?
回想當年交手,萬霜千古刀砍在胳膊的位置隐隐泛痛,萊湛後怕得拎起齊月劍剜了幾個劍花熱身。照那個神歎鬼驚的修行速度,對方哪有不歲月靜好的理!
倒是他,若不想三年後敗在羅裙之下,碎嘴子的功夫得全用至練功之上。
思慮至此,場上正兒八經練劍的人還沒進入狀态,萊湛倒是舞得越發起勁兒,随着動作越快,急得女修們身形逐漸模糊無影。
正乙峰獵獵劍意餘波傳至甚遠,天劍宗其他山峰弟子感知到後朝其望去,不出意外瞧見三個翻飛的身影,衆人皆一陣咂舌。
“日夜從沒停過,看着就累。幸好當初終試沒過。”
“是啊,平日沒怎麼打熬筋骨我都渾身不适,要這樣天天練,還不如死。”
泡在息壽峰天池的少女們趴在玉瓷池邊,聽着練劍的動靜。
有感歎入内門辛苦的,也有慶幸自己留作外門弟子的。
坦白說,當初廣招女弟入宗門者,除去通過終試成為内門弟子的十餘人,她們在天劍宗悠閑至極,比之其他外門弟子還要輕松些。
即使學識課業和練功修為至今連皮毛尚未學精,也甚少受到苛責,偶有師長嚴詞厲色,塢慈真人也都會為她們解圍,語重心長讓其他長老切勿揠苗助長。
淩冽劍聲入耳,聽得沈知意柳眉輕蹙。盡管自己沒有入内門找苦頭吃的心思,但想至昔日同她結伴進出的人得親傳師兄教導,心裡仍不是滋味。
如此想着,心口倒真難受起來。她從溫熱的池水中擡手,捂向膚如凝脂的胸口,揉了許久這陣梗痛才緩緩散去。
自謝禾吟通過終試,兩人見面次數愈少,起初與之答話對方還會回應幾句,如今明顯是有意避而不見。外門弟子不可進入主峰,謝禾吟不出正乙峰,沈知意根本沒機會見到人。
前後落差如此之大,她心中郁悶至極,心道一定是蘇昱挑撥離間,不然憑謝禾吟之前對自己那般好,怎麼會僅因青辛鎮一事就與她生嫌隙。
嬌容怒色更甚,沈知意咬牙恨想:家世都這樣好了,還要上趕着巴結謝禾吟,蘇昱你分明成心的!
感知到遠方傳來的劍意,賀為默默點頭,不免暗贊正乙峰始終不變的實幹苦練門訓。隻分神一瞬,她便繼續研究師父筝芷散人失蹤前留下的所有手稿。
在此之前,賀為已整理出執遺峰存有的全部手書與紙信,同宗主等長輩一道尋找蛛絲馬迹,企圖得到一絲有關師父下落的希冀,無奈未果。
她實在想不通,執遺逢新納親傳弟子,峰内獨門功夫尚未全然教習,師父好端端地為何會不告而别?
這麼多年,傳出去的尋音靈至今沒得到回複,盡管天劍宗對外聲稱筝芷散人雲遊四海而去,可那到底是為了穩固宗門人心,不叫外方勢力趁機妄為之舉。
關起門來說話時,師長們無一不扼腕歎息,勸說她考慮拜入其他長老門下,言外之意不由明說。
可就算遊曆時人殒身野外,尋音靈怎麼會杳無音信,天劍宗威望在外,外加師父足以讓人望而卻步的修為,修界能奪其性命的屈指可數,這些人裡又有幾個犯得着兩敗俱傷和同天劍宗結仇的代價下死手?
疑點重重,無奈多年不見故人傳來消息,等得滄海巨變,物是人非。
就當賀為也覺得師父應是外出遇險而亡時,一個驚人的發現印證了她先前敏銳的直覺。
師父用心良苦留下這個發現,扭轉了先前師長們的一切猜測,但此舉動也冒着那些物件永不見天日的風險。
畢竟誰能想到,執遺峰供奉的先祖神像中,藏着一個放有筝芷散人親筆書信的箱子呢?
修界宗門氏族供奉開山立業的先祖神像乃為常事,且有神像關乎宗門氣運,保佑薪火相傳的說法,因此各宗各族皆妥善謹慎護着神像。
這世間本就妙不可言,許多東西就是邪乎得無法解釋。
極少有人對此公然質疑過,畢竟供奉神像也費不了多少功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供着不求靈驗,不出事也行。
傳聞以前曾有宗門修行時無意招來天雷,劈毀了殿内的先祖神像,後因忙着修繕宗門日常場所,一時沒顧上神像。等想起時,堅固的神像竟是化成了灰。
後來曆屆的宗門大會,再也沒見過這個宗門的出現了。
因此,筝芷破開神像藏入物件的舉動可謂是膽大潑天。賀為無意召劍劃破神像缺口的行為,也與師父不相上下了。
神像劃破的地方正是先前筝芷主動打破的缺口,她失蹤,不,現在準确來說是離開天劍宗期間,無人察覺神像有一處狀似平常實則被靈力補繕的缺口。
高強靈力掩蓋,外表難以通過肉眼發現端倪,外加神像不可亵渎,平常無人會敢直視過久,這也造就了賀為至今才有此發現的局面。
賀為近乎喜極而泣,迫不及待打開箱子一探究竟,她已無心外界紛擾,隻想快點找到有關師父的消息。
也就是她沉心研究時,未曾察覺的腳步已來到殿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