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于将人氣哭這件事極度抱歉,但卻全程紮根原地,靜靜欣賞,哦不,觀察他落淚的樣子。
師無虞終于肯信将與自己共度餘生的人是根木頭了。
正當他打算給自己找台階下時,修長的手指擦過青絲,闖入他的視線。
果真還是不忍心的對嗎!
師無虞滿眼期待,最終等來白皙的手自他頸間撚起金絲墜。
金絲是摻了靈力的,輕如鴻毛。
她擡高項鍊,扯出深埋衣衫下的物件,赫然是顆玉珠。
因尚存師無虞的體溫,指尖觸及并不感到冰涼。
久安甯把玩着玉珠,漫不經心瞥了師無虞一眼。
前面廢話那麼多,敢情珠子就在他身上。
師無虞有預感地退後,“你不要亂來。”
久安甯徹底沒了耐心,嗤笑一聲:“非要我動手才肯罷休是吧。”
淩厲掌風劈來,師無虞反應迅速,閃身到了一旁。
他完全想不通久安甯為何要對自己出手,也沒時間給他去想,下一道攻勢就湧了上來。
久安甯絲毫不給他喘息機會,旋即輕盈躍起踩在牆壁借力,手直其沖頸間而去。
“好身法。”鷹使們默契冷臉點評。
九層高樓之上,之間一白一紅身影翻飛。
久安甯肉身功底極好。
若同處于靈力壓制狀态,她可完勝同階乃至高階的修士,幾近是兒時重心放在基礎功而非修行的地步。
但她不知道其中緣由。
修士皆應自入門起着重修行,以便築下基地,趕超同輩更快升階。
久安甯記得自己十幾歲時肉身功夫紮實,修行資質卻是不佳。
歸終與山主們都曾指出過這一事實。
但誰都沒料到,生死劫會是轉折點。
雙劫同降,扛下破階劫的久安甯一日破八階,趕超同輩數年修為。
雖險些丢了性命,但因禍得福補足了修行短闆。
思索期間,層疊錦裙飄飛。
久安甯召出一把小巧的銀扇,手腕轉動扇柄,無數細光自扇面飛出,直沖師無虞而去。
師無虞極速閃身避躲,完全沒有仔細斟酌的時間。
快到來不及看清位置軌迹,隻能憑直覺防守。
霎時間,銀針亂舞,相擊作響。
“改天必定同她請教。”
眼花缭亂的過招讓影類鷹使們眼中閃爍興奮,情緒逐漸高亢激越。
實際黑壓壓一片人似水般寂靜,就連嘴角也是繃緊的。
未入世時,久安甯尚且不知自身水平。
此次走圖一路行至辛嶽,她大抵知曉自己的功法應屬上等。
隻需基本的修為輔佐,在修界自保不成問題。
倒真要感謝那位名叫玄冥的師尊。
即使二人此生難複相見,她如今的表現應讓他有足夠的面子承認,她擔得起得意門生的名頭。
久安甯并非想傷師無虞性命,因此皆留有餘地,隻為消耗逼退對方。
見時機成熟,她繼續加猛始終未停的攻勢,細如牛毛的銀針飛出,迫使師無虞收束動作,圄于原地。
事後回想起來,久安甯也會覺得當時的自己過于沖動。
靈脈封存,新傷未愈,僅憑赤手空拳,實在難敵相守樓樓主。
若師無虞被惹惱,巧借靈力壓制,她輕則讨不到甜頭,重則無生還機會。
但說到底她尚是風流如畫的少年心性,勝天半子的疏狂和行俠仗義的熱血平分了這個年歲的良辰榮光。
前世久安甯并未真正經曆過十七歲之後的人生。
重生後,直白的現實早早焚盡了她的脊骨,葉氏心裡沒她,沈家也容不下她。
疏欽,疏親。
初來修界時,她隻求安穩渡過餘生即可。
但後來……遇見了特别的人和事,讓她覺得這一生不該蹉跎。
萬幸,她的少年心性并未因重生而泯滅。
萬幸,她有了許多想要保護的人。
現在的久安甯本就是狂得沒邊的年紀。
因此她存了幾分僥幸。
自認先發制人,持續不斷的攻勢足以讓師無虞反應不及,可讓她在極短的時間内,趕在師無虞動用靈力前搶回玉珠。
計劃是這樣計劃的,她也是這麼做的。
她的攻勢極猛,極快,素來出奇制勝,不給對方思索對策的時間。
不過師無虞全程未調用靈力倒是意外之外。
她清楚鈴階圓滿自然不是等閑之輩,三年過去,此人進步神速。
爾今再相遇,兩人皆無法探清彼此實力虛實。
師無虞不知是被暗器逼得無暇調用靈力,還是作有其他打算,始終與她近身過招,全憑肉身功夫。
眼下萬針襲來,他腰腹貼靠木欄,徹底沒了後退空間。
久安甯知曉他該調用靈力揮擋銀針,暗自做好了準備,欲趁其分神之際搶走玉珠。
師無虞按照預想向旁邁步,久安甯毫不猶豫自針雨中向他下一個點位躍身而去。
此舉極為冒險,稍有差池,銀針亦會刺入她身。
哪知師無虞并未再挪步。
他極快召出一柄金鈴,腕部輕扭,襲向兩人的漫天銀針調轉方向,釘入身後木梁。
發出铮铮回聲。
師無虞面上平靜,實際心跳如擂。
怎會有人膽大到絲毫不将自身性命當回事。
移位但凡偏離一厘,銀針頃刻便能将人刺成篩子。
師無虞剛松口氣,白淨的手蜻蜓點水晃過頸肩,扯走了某樣東西。
正吃痛時,餘光處白影與他擦身飛出。
是久安甯飛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