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另一類她可以輕松成為的場面人，登台亮相，抛棄角落。

被凝視，被審判，随他人怎麼想。杜絕精神潔癖，放下顧慮與包袱，她要涅槃重生。

用自己的長處，打出天下。

将握熱的手機放下，李素溫和一笑，目光直利地睨向鄭庭，濕漉漉的鹿眼天然含俏，她不與人較勁的時候，總有着說不出的怡人風情。

似潮濕海島上吹來的冷風，似夜深人靜時盤踞在人心頭的初戀。

“那就不堅持了吧，直接轉崗做商務好了。”李素的聲音軟弱無害，她問：“鄭總，你要給我漲多少工資呢？”

鄭庭的嘴角蕩起一抹笑意。

他們都不傻，他們都知道：李素選擇留下并答應調崗，這個答案幾乎等同于答應某種暗示，是進入了從白到黑的灰色地帶。

也許還未成功，可已經有了很好的機會。

鄭庭并不意外這個結果。——真正幸福的女孩是不會離開家鄉的，當李素踏上異地的那一刻，便等同于告訴了全世界，她準備好了被改變。

理想固然美好，很多人從一開始，也不都是一個模樣的。

隻是依照世界的标準，在現實的刺激與嘲笑下，曾經特立獨行的我們也在被修剪，被改變，漸漸決定活成一個“有出息”的人。

有時是為了衣錦還鄉，有時是為了證明自己，有時也隻是......不想回去。

李素無法拒絕他，因為在她一無所有的年紀，這是她最快得到并且有望爬到山頂的方式。她決定将他當成踏闆往上跳。

而鄭庭不介意。

鄭庭擡手向李素比了個“耶”，他一語雙關地與她笑談：“先加2000吧，一隻腳踏進來，摸索一番，等你有把握了，我們再談項目提成。”

李素心裡不由地一松。很好，真的很好。

加完薪也不過是5500元，這個薪資，沒有半點虛高，顯然不是要對她發起攻勢的趨向，他還是給予了她尊嚴。

将她作為職員，而不是女人。

就在剛才，李素一直覺得鄭庭沒有将她的話聽進去，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也許......也許鄭庭聽進去了。

她的拒絕，她的強調：李素不會做小三。

“謝謝。”李素輕輕說着，她俯身，提起熱水，澆茶，激香，懸腕，倒茶，她優雅娴熟地給鄭庭倒了一杯茶。

端起茶杯，雙手遞給他。

作為喜歡品茶的同道茶友，也許他們也是可以成為朋友的關系。

鄭庭單手接過茶，半靠在單人沙發上，他沒有細品，而是頗為豪邁地仰頭，将茶飲盡。

他握着杯抵在膝頭，他看着李素，聲音低沉地回應：“也謝謝你。”

“老闆，”李素有些後悔自己進門前的那一番做戲，她重新着補，說了句俏皮話：“我保證，我會好好學習向您學習的，從倒茶開始。”

“嗯，”鄭庭頗為幽默地接招：“還要學會别轉桌，别遞馍......把握分寸，憑本事吃飯。”

“那是，那是，”李素摸了摸臉，不好意思道：“承蒙厚愛，哎呀，我臉都紅了。”

鄭庭看了李素一會兒，有些摸清她的性格，像隻假裝被馴服的狐狸，聰明地接受圈養，始終乖巧的模樣，看似不争，其實很不肯服輸。

他也是第一次交往這樣的女孩。

鄭庭将桌上的手機遞給李素，“我這個工作手機，你幫我管吧，一些消息，你也看着幫我回。有什麼重要的消息再告訴我好了。”

“好。”李素沒想到工作來的這麼快，她接過手機，見屏幕還亮着，默不作聲督了一眼，便看到微信的對話框上，每一個聯系人前面都是他們的職稱。

投資人、制片人、配音導演......

都是些舉足輕重的角色，鄭庭願意将這個手機交給她，何嘗不是信任。

手機拿回去，她可以翻閱以往的聊天，可以看到每個人的朋友圈。

這是她最快了解到影視圈裡的訊息及每一個人的方式。也許在未來，也能減輕她犯錯的概率。

鄭庭在幫助她。

“鄭總！”李素竟有些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

“李素，”鄭庭的語氣突然鄭重了一些，“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确挺期待你的。”

李素眨眨眼，在鄭庭沉靜的目光中，她突然生出幾分信心：相信此刻，相信這個做出決定的自己。

“試試吧。”她羞澀地低下了頭，沒事找事地掃了掃微信對話框，直到意外地發現了一個極為熟悉又遙遠的名字。

那麼多人，那麼多帶着一長串備注的名稱裡。她竟然是一眼捕捉到的。

——徐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