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玉棠眼睛一亮:"真的?那……"
"但沒那麼簡單,"沈知瀾打斷她,"當年構陷我父親的是戶部侍郎趙大人,如今已經升任尚書,在朝中黨羽衆多。"
溫玉棠想起宮中那些彎彎繞繞,不禁蹙眉:"會有危險嗎?"
沈知瀾看向院角那株半枯的海棠樹:"十年前我拖着斷腿離開京城時,就發誓要讨回這個公道。"她的聲音很輕,卻字字如鐵,"現在有你在我身邊,更沒什麼好怕的。"
溫玉棠心頭一熱,正想說些什麼,前院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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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是個面生的年輕男子,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神色卻慌張。
"沈大夫,"他壓低聲音,"趙大人派我來傳話——若您執意翻案,就别怪他不講情面。"
沈知瀾面色不變:"哦?他怎麼個不講情面法?"
那人眼神飄向一旁的溫玉棠:"溫娘子如今可是戴罪之身,雖說平了反,但若有人翻出舊賬……"
溫玉棠的手猛地攥緊衣角。沈知瀾卻突然笑了,那笑容冷得吓人:"回去告訴你主子,十年前他能打斷我的腿,十年後——"她一字一頓道,"我照樣能讓他血債血償。"
那人臉色一變,匆匆離去。
門關上後,溫玉棠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濕透。沈知瀾轉身看她,目光深沉:"怕嗎?"
溫玉棠搖頭,伸手握住沈知瀾的手腕:"我隻是……擔心你。"
沈知瀾的手很涼,腕骨突出,像是這些年獨自扛下了太多風雨。溫玉棠忍不住用拇指輕輕摩挲那道凸起的骨節,忽然聽見沈知瀾低聲道:"今晚陪我去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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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城南荒園裡蟲鳴陣陣。
沈知瀾拄着竹杖走在前面,溫玉棠提着燈籠緊随其後。月光如水,照在荒草叢生的院落裡,為一切蒙上一層銀輝。
"就是這裡。"沈知瀾停在一棵老海棠樹下。
溫玉棠仰頭望去——這棵樹比醫館那株高大許多,枝葉繁茂,在夜風中沙沙作響。沈知瀾從懷中取出一個小鏟子,蹲下身開始挖樹根旁的泥土。
"你在做什麼?"溫玉棠也蹲下來,燈籠的光暈染在兩人之間的空地上。
沈知瀾沒回答,隻是繼續挖着。鏟子突然碰到什麼硬物,發出"叮"的一聲輕響。她撥開泥土,取出一個鐵盒,盒身已經鏽迹斑斑。
"這是……"
"我父親留下的。"沈知瀾打開鐵盒,裡面是一疊發黃的紙頁,"當年案子的真相。"
溫玉棠借着燈籠的光看去——那是藥方記錄、太醫值班冊,還有幾封密信。最上面一頁赫然寫着:"先帝藥中被人摻入砒霜,趙某指使。"
溫玉棠倒吸一口涼氣:"這是……弑君?"
沈知瀾點頭:"我父親發現了,所以被滅口。"她的聲音很平靜,仿佛在說别人的故事,"這些是我當年冒險從太醫院偷出來的,埋在這裡十年了。"
月光透過海棠樹的枝葉,在兩人身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溫玉棠突然明白過來——這才是沈知瀾一直留在縣城的原因。她不是在逃避,而是在等待時機。
"現在,"沈知瀾将鐵盒遞給溫玉棠,"你願意和我一起,把這份證據送回京城嗎?"
溫玉棠接過鐵盒,沉甸甸的,像是接過了十年的光陰與執念。她擡頭看向沈知瀾,月光下對方的眼睛亮得驚人,像是淬了火的星辰。
"我願意。"她輕聲說,将鐵盒緊緊抱在胸前,"無論去哪裡,我都跟你一起。"
海棠樹在夜風中輕輕搖曳,一片花瓣飄落,恰好落在她們交握的手上。
三更時分,醫館後院傳來"咔嗒"一聲輕響。
溫玉棠猛地從淺眠中驚醒,手指下意識摸向枕下的剪刀。窗外,雨聲漸密,掩蓋了大部分聲響,但她分明聽見了瓦片松動的動靜。
"知瀾......"她剛輕喚出聲,房門就被輕輕推開。沈知瀾立在門口,月光勾勒出她緊繃的輪廓——她已經穿戴整齊,腰間挂着藥囊,手中緊握竹杖。
"有人來了。"沈知瀾的聲音壓得極低,"從後窗走。"
溫玉棠迅速套上外衫,将鐵盒塞進貼身的包袱裡。她剛系好衣帶,屋頂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瓦片"嘩啦"滑落幾片。
沈知瀾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兩人貼着牆根挪向後窗。窗棂被雨水泡得發脹,沈知瀾用竹杖輕輕一挑,"吱呀"一聲開了條縫。
院牆下,兩個黑影正在撬藥房的門鎖。溫玉棠的呼吸一滞——那些人腰間佩刀,動作熟練,絕不是普通盜賊。
"踩我肩膀。"沈知瀾已經蹲下身,左腿微微發抖卻穩穩紮着馬步。
溫玉棠咬了咬牙,踩上去時盡量收着力道。窗台濕滑,她剛翻出去,就聽見屋内傳來"砰"的破門聲。
"快走!"沈知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緊接着是竹杖點地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