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之間的故事你能忘記,難道愛你也能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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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飄了雪花,不大,洋洋灑灑幾片,空氣裡帶有絲絲入骨涼意。周三晚上跟小吳說回家看一看見見我親生媽媽的事,當天晚上他輾轉反側替我想該送什麼。
因為他的操心,我準備的很妥帖,一束花,一條名貴的絲巾,因為跟小吳說了許澤韶是搞飛機的,他買了一個按摩儀。
我和小吳大包小包提着到樓下,小吳鼻尖落了雪花,小聲打了個噴嚏,我把手上的物品放在地上擡手攏了攏他系在脖頸上的圍巾。
“哥,馬上許澤韶會來接我,你先回去吧,外面冷,今晚不回來就是明天回來了。”
“嗯嗯,到了自己的親人那裡說出口的話都要經過大腦仔細想一想,說話得體,他們或許很想很想你,不要令心疼你的人心寒。”
我彎腰勾了勾他圓潤飽滿的鼻頭,他踮起腳尖親吻我,不想讓他踮腳踮太久,把腰彎的更低,一個吻纏綿了許久,最後他跳起來考拉一樣挂在我身上,雙腿夾着我的腰吻我額頭。
“小佟,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好好的。但是分開了這麼多年,你的親人應該非常的思念你,你要慢慢恢複記憶,要慢慢接受這一切。”
“如果,你接受不了,請不要忘記,你的背後還有我。”
那雙眼睛倒映着我,無比真誠。
我點點頭告訴他好。
我會嘗試着努力接受這個事實,或許他們很想很想我。
跟老貓失去小貓一樣,他們迫不得已。
遠處閃了兩下車燈,緊接着響起兩聲尖銳刺耳的喇叭聲打斷了我們兩個人暧昧,小吳從我身上跳下來,臉上有種别外人發現的窘迫感。
摸了摸他的發頂當做安撫。
朝那輛黑車看過去,駕駛座位沒開燈,從外界透進車内很少一片光影,許澤韶上邊張臉與黑暗融為一體,下半張臉被照亮,下颌線鋒利冷峻,淡份色的唇抿成一條直線。
看到是他後,我摸摸小吳的臉讓他上樓。
“那個我哥……許澤韶來了,你回去吧,記得把空調溫度調高一點,不要感冒了。”
“嗯,我知道了,小佟,記得我給你的囑托。”
我彎腰拿起地上的東西,擡腳朝着那輛黑車走去,打開車門坐上副駕駛。
車内空間算寬敞,溫度調的很合适,沒有異味,甚至說空氣裡很好聞,是一種極其淡雅的香。
——我最喜歡的桃花香。
我沒有對任何人說過,我喜歡這個味道。
小吳還在那邊看着我,我朝他揮揮手,用手勢告訴他外面冷該回去了,還不等對方回應我,許澤韶開啟汽車發動機離開小區。
“剛剛那個人是誰……”
他聲音很低,有點啞,至少我這麼認為,我偷偷瞄他,車内确實不亮,隻能虛虛的看清他的輪廓。
“算是我哥。”
“這麼多年你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變。”
“嗯?”
還沒等我疑惑完,就聽到他下一句帶有惡意的話語。
“還是喜歡搞亂.倫的戲碼。”
“我是你親哥,血緣關系上的親生哥哥,跟我搞遠比跟他搞更刺激。”
“你在說什麼?”
“聽不懂?”
他在一個比較偏僻的小路上停車,那邊傳來低啞磁性的笑聲,聽不出來喜怒哀樂,他攤開手上給我看,我清晰地看到他瘦長的無名指上套着一個銀素圈戒指,不新,有些年頭了。
“你結婚了麼?”
還沒等我問完,他把一個黑色的錢包粗魯扔到我懷裡,拿起錢包的我想罵他,但又想到小吳的話,咬牙忍住。
“打開看看。”
我捏着錢包,把錢包打開,透明封膜裡有張照片,有點看不清,突然,駕駛座的燈亮了,我看清了。
那是張類似于結婚證上粘的照片,紅底,左邊的人是我,十八歲的我,右邊的是……許澤韶。
那時候的他比現在青澀多了,比那些上了年紀去拍校園劇的明星男主角少年感強多了,眉眼間是化不開的情誼。
照片清晰度不高,但明顯能看出我們兩個人都很開心,嘴角彎彎的,在笑。
像老舊電影裡面的主角。
“什麼意思。”我順着記憶努力去想,想回憶起之前發生過的事情,哪怕是某個片段,但并沒有,一點都沒有。
他自嘲般笑了兩聲,語氣冰冷:
“有些事情現在說,我知道很不合适,但我不得不說。”
“在我心裡我早就跟你結婚了,你替我入獄我想過也犯點什麼事進去,這樣就可以進去陪你了。甚至說那些不實的消息傳來後,我都沒有抛棄你,這麼多年來一直記得你,甚至為了你……”
突然他不說了,猛吸一口氣攥緊拳頭砸方向盤。
“你怎麼能抛下我!去找别人!”
他雙眼通紅,眼神中透過一絲要把我弄死的狠厲。
我不想去了,手按身側安全帶的按鈕要下車,猛然他俯身過來抓着我的手硬把手掰開,我反身一拳砸在他胸口,他眼疾手快死死禁锢我的手腕。
“你現在跟我說這些話又有什麼用,我都不記得了!我不記得了許澤韶!”
我歇斯底裡朝他吼,心髒驟然間猛烈撕痛。
“我們之間的故事你能忘記,難道愛你也能忘記!?”
“你神經病吧?這是犯法的,你放開我!”
又是猛烈一擊,他沒再反抗,那一拳頭不算輕,徑直砸到他胸口上,皮肉間摩擦的聲音很清晰。
這一拳我用盡了力氣,如同站在搏鬥場上。
一般來說這麼一擊對方都會吃不消的,但許澤韶沒半點反應,雙臂死死纏繞着我的後背,他把頭埋在我頸窩裡喘息。
很久之後,頸窩裡傳來濕意。
他整個身體在顫抖。
我好難受,心髒如同千萬根針刺進去那般,一邊跳動,一邊落針,一邊滴血,一邊抽搐,我要死了,我喘不上來氣。
身體不受自我控制的發抖,把手自然搭在許澤韶的背上給他順。
這不是我的感受和情緒,這是許澤韶的感受與情緒。
我們身體裡流着相同的血液,血管是我們的紅線,可我為什麼感受不到我對許澤韶的一丁點愛。
車裡靜寂了好久,我胸前的一整片衣服全濕了。
他緩緩松開鉗固着我身體的手臂,擡起頭關了周邊的燈,讓我看不見他的表情。
安全帶早被我掙脫開了,側身去開車門,去發現門被反鎖了。
“聽哥話,跟哥回去見媽。”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小甯。”
不容我拒絕,他拉過安全帶給我系上,踩着油門出發了。
良久,我顫動着手指看着他鋒利的側臉說好。
“小甯小甯小甯,我的小甯……”
并不是因為我被他吓到或者是妥協了,因為腦袋裡閃過一道畫面,許澤韶死掉的畫面。
不知道他死了有多久了,外面天氣很熱,金黃的太陽投射到玻璃窗内,被厚重的窗簾遮擋阻礙,屋内陰濕昏暗,地闆上癱着一架屍體。白色的蛆蟲在皮膚表面蠕動,身體下緩緩淌開幾道黑色血液,如同深顔色細小的蛇在他身體下蔓延扭曲。
明明看不清楚臉,可我就是知道他是許澤韶。
不要死,不要死。
許澤韶,你不要死。
在亮着燈的樓房外停車,許澤韶打開車内燈幫我取下安全帶,他語速很慢,語氣很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