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濮文洲提起婚事,邬青葉不由眼睛一亮,仰起頭看着他:“真的嗎?你和你爹娘說過嗎?”
濮文洲道:“還沒有,我回去就和他們提。我和你本有婚約,前兩年我爹是怕我太早成婚會影響學業,才暫時緩着。但明年春闱若是不中,再試就要等三年,總不能還拖着不完婚吧?青葉你再等我幾個月吧,到時候我一定來接你。”
邬青葉輕而鄭重地點了一下頭:“嗯,我等你。”
濮文洲又捏了下她的手,才戀戀不舍地放開:“我走了。”
送走了濮文洲,邬青葉往回走時仍沉浸在甜蜜的心境中,直到廚房門口,聞到一股濃烈的焦糊味,才猛然想起自己還在鍋裡烙着餅呢!
她沖進廚房,就見從鐵鍋裡不斷冒出嗆人的濃煙,急忙去推開後窗。
鍋鏟也變得焦黑滾燙,青葉用布裹上手,才敢去拿鍋鏟,将焦黑如炭的餅子一個個鏟出來,刷幹淨鍋子。
總算收拾完這堆爛攤子,她回頭看了眼竹榻上的野豬精。
他正用一條布巾捂着口鼻,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忙進忙出,狹長的眼眸内勾外翹,帶着一點彎彎的弧度。
青葉無語地轉回頭,這件事确實怪不得别人,是她自己一見濮文洲就把什麼都抛到了腦後。
甚至最後都忘了告訴他野豬精的事。
邬青葉重新起鍋烙餅,很快做好了飯,拿給野豬精一份。
她說:“你的傷已經開始好起來了,就是不肯告訴我名字也沒關系,說個地方,能讓人帶口信過去,或是送封信也行,讓人來接你回去吧。”
紀無咎正咬着餅,聞言擡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淡得看不出情緒,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邬青葉繼續道:“你看起來就像是家裡有錢或是當官的人,在我這裡肯定吃不慣住不慣,養傷也養不好……”
紀無咎微微勾唇,語氣卻像是裹了寒霜:“是為了濮文洲吧?要是讓他知道了我一直在這裡養傷,那可不太妙,對吧?雖說你的文洲哥心胸寬廣,隻要對他好好說明,應該不至于會往龌龊之處去想,但他隻要是個男人,多少都會有點在意。若是他真的完全不在意,隻能說明他對你沒有絲毫情意可言。”
邬青葉一番心思全讓他說了個通透,頓時有些臉熱,尴尬地道:“也算是這樣。”
“初八我打算去縣城為他送行。到時候能幫你寄信,你告訴我寄去哪裡就行。”
紀無咎淡淡地道:“行啊。”
-
九月初八這天,邬青葉天不亮就起了,在廚房一頓忙活,做好足夠一整天吃的烙餅,炒了一大碗竹筍臘肉,一大碗炖肉湯,又留足了大灰吃的肉骨。
她洗幹淨臉和手,回到自己屋子,換下滿是煙火氣的舊衣褲,穿上萍娘給她的那身水藍色的衫裙,解下裹發的頭巾,用梳子将頭發梳得順滑,從已經積了厚厚一層灰的盒子裡找出兩朵絹花。
她沒有鏡子,便回到廚房,借水缸裡的倒影來梳頭戴花。
紀無咎靠在竹榻上,望着她的背影道:“你就穿成這樣去見濮文洲?”
邬青葉回身揚眉,衫子在腰間起了細密的褶線,緊緊貼合着少女袅娜美好的腰線,輕盈的裙擺被帶得飛揚起來,又冉冉落下。
“怎麼了?”
紀無咎默了片刻,忽然又改口:“也不是不行,就是……你這絹花是從哪兒撿來吧?”
邬青葉有點不高興了:“是我爹買給我的。”
紀無咎挑眉:“多少年了?”
邬青葉憤然摘下絹花:“不戴了。”
他像是松了口氣的樣子,點點頭:“這樣好多了。”
邬青葉:“……”
-
邬青葉走後,紀無咎道:“甲一,跟着她去。”
窗外低低應了一聲:“是。”再無聲息。
大灰聽到那一聲“是”,隻豎起耳朵,抖了下耳尖,便不再感興趣。
一開始,隻要聞到陌生的氣味,聽到陌生人說話,它便立即警覺地跑去後窗外查看,然而每次都是撲個空,什麼都沒找到。
反複幾次一來,它也疲了,而且這麼多天來,後窗外始終是相同的氣味,沒有再增加新的陌生氣味,那氣味也從來沒有試圖進到屋子裡面來。
大灰的判斷是,沒有威脅。
-
邬青葉搭着牛車,進入縣城已是上午過半,夏秋季的皮毛不夠厚軟,這幾個月打來的皮子全賣了,也隻換來半貫錢,不過也足夠她買筆和墨了。
她多了個心眼,特意繞去縣衙門口,在榜牆上找了一圈,沒見有懸賞賊人或逃犯的榜文,倒是一眼就看到了鄉試中第的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