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旬自認他的速度已經夠快了，但比起唐堯，他還是慢了半拍，他才蓋下防火毯的瞬間，唐堯已經到他身邊，抓着他灼傷的手，且單手扯下洗眼器軟管給他呈扇形沖刷手背了。

也就是說他們倆人各自所做的事幾乎在同一時間完成，成功阻止了事态往最壞的方向發展。

“疼就掐我胳膊。”

唐堯側身為查旬擋住飛濺的水珠，面前的白大褂被迅速洇濕，看着藍黑色灼痕，唐堯眉頭緊皺。

“不至于。”望着唐堯着急又鎮靜的樣子，查旬的心突然被什麼東西輕輕蟄了一下。

這點傷對他來說真不算傷，而且處理極時。教他以色列馬伽術的那位退役教管對他的特訓比這小小的灼傷殘酷多了。

“碳酸氫鈉，”确保每寸皮膚都沖洗了有15分鐘後，唐堯才開口，查旬已從旁邊恒溫箱取出冰鎮試劑。涼絲絲的液體淋在傷口嘶嘶冒泡，唐堯用吸球吸走反應泡沫：“酸堿打架産生的氣體有毒。”

“凝膠。”

查旬馬上遞上單手擰開的EDTA凝膠管，唐堯用棉簽沾了薄塗傷口，“這藥膏能把銅離子打包帶走。”

唐堯每處理一個步驟，都會特意說明，主要目的是順帶教同學們遇到此類情況時的緊急處理方法及步驟。

紅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隻留下淡藍痕迹。

“單手這麼靈活，看來明天用不着我給你洗臉，真好。”見傷處飛速消退，唐堯松了口氣，語氣故意嘲諷又嫌棄。

查旬：“......”

不過唐堯的專業，冷靜，從容不迫确實讓他非常意外。

已經處理好，見化學老師和同學們仍擔心圍在他們實驗台前，唐堯趕忙說沒事了，讓大家都放心，各就各位。

但同學們都沒回去，應該是想看看接下來這個爛攤子唐堯或者老師會怎麼處理。不過化學老師卻沒有開口的打算，唐堯方才教科書式的專業和利索讓化學老師也好奇他的學生究竟有多大本事。

趙名揚這會兒不呆了，愛慕虛榮如斯的他現在被無數雙眼睛這樣盯着看笑話，他當然受不了，一臉憤恨，想拿話給自己辯解，事實又勝于雄辯，因而他隻能在心裡咒罵唐堯。

看同學們都不回座位，為避免再出現類似情況，唐堯決定現場教學。

查旬看出來，默默遞上護目鏡。

唐堯戴上，把趙名揚的實驗殘渣放進分析儀。

片刻後，得出結果，12%濃度的硫酸銅讓唐堯眉頭緊蹙，按學校實驗室的規定硫酸銅濃度最高不得高于10%，而且還要校長批準。

也就是說嚴重超出濃度的硫酸銅是趙名揚私自濃縮的，要被學校知道，記大過都是輕的，很可能會被開除。就算他叔叔是趙主任。

唐堯又測了量筒底溫度後，他看向趙名揚，聲音清亮且清楚的開口：

“趙名揚，知道你的實驗為什麼會爆炸嗎？你有三點緻命錯誤：

一，密閉加熱容器等于制造炸彈。

二，違反熱力學安全準則。耐熱玻璃極限為120℃，你的量筒底部溫度高達127℃，遠超耐熱玻璃極限。

三，亂倒濃酸，濃鹽酸和碳酸氫鈉反應産成二氧化碳，密閉加熱會導緻壓力升高，産生爆炸。

你這次引發的爆炸雖然不是化學爆炸，是物理爆炸，但終歸是出事了，要不是查旬反應快，可能傷的不止他一個，在你周圍的同學都因會為你的莽撞而受到傷害。所以還請各位同學引以為戒。”

唐堯的聲音跟平時一樣溫和，沒有一丁點高傲自大，得意忘形，更沒有說教譴責的意思，隻是純粹的就事論事，對于硫酸銅濃度超标一事，他隻字未提。

趙名揚表情極不服氣，卻灰溜溜瞅着唐堯。

“想要彩虹，先要敬畏化學。現在看仔細了——”唐堯又說。

說完他從器材櫃抽出五支試管，指尖敲擊管壁奏出不同音階。